置使有令……”
岳飞跨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见信使颈间有一道刀伤,血痂混着雪水凝成暗红,便知是穿越金兵防线而来。
他接过文书,展开时指腹触到粗糙的纸页,上面字迹遒劲,盖着“制置两河军事王彦”
的朱印,墨迹未干处还沾着几粒雪粒——“岳飞所部赴荣河,扼守要隘,协同防备金军南下,不得有误。”
“王彦……”
岳飞低声念出这两个字,指节骤然收紧,文书边缘被捏得皱。
左臂旧伤突然抽痛,仿佛又回到了先前的八字军营寨:帐内烛火摇曳,王彦拍案怒斥他“擅自出战,违逆将令”
,他牵着马离开,如今王彦委以“把隘”
重任,他却只觉喉间堵——那日帐前的争执如刺在喉,他实在无颜再与王彦共事。
“将军,这是好事啊!”
李现凑上前来,见岳飞面色凝重,又咽了回去,“可是……有难处?”
岳飞抬眼,见庙内其余士兵皆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期待——他们久散无依,终于有了明确的去处。
可他攥着文书的手却迟迟不肯放下,雪从破窗吹进来,落在手背上,凉得刺骨:“我与王制置使……前有嫌隙,如今同处一营,恐生事端,误了抗金大事。”
“这……”
李现愣住,随即道,“将军一心为国,何错之有?那日之事,将军也是抗金心切,王制置使胸怀坦荡,定会谅解!”
“非也。”
岳飞摇头,目光望向南方,那里是东京开封府的方向,“我听闻,李纲相公罢相后,宗留守与我大哥王将军(王棣)主持抗金大局,收编义军百万,积粮足供半年。
大哥昔年单骑冲阵,收杨再兴、斩曹成,忠勇之名传遍河北,我若率部南下,投奔王棣大哥,定能更效全力。”
李现闻言,当即单膝跪地:“现愿随将军南下!
其余弟兄若愿去,便同往;若不愿,我去荣河向王制置使解释,绝不让将军为难!”
庙内士兵面面相觑,片刻后,那三名负伤的士兵率先开口:“我等蒙将军相救,愿随将军赴汤蹈火!”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连被捆着的拓跋耶乌都愣住,望着这群衣衫褴褛却眼神炽热的宋军,竟忘了讥讽。
次日天未亮,众人便启程南下。
岳飞将拓跋耶乌交由两名士兵看管,自己则牵着战马走在最前,沥泉枪斜背在肩,枪尖映着熹微的晨光,泛着冷冽的光。
李现扶着伤员走在中间,不时回头望向身后的山路,生怕金军追来。
行至第五日,进入相州地界,沿途渐见流民扶老携幼,皆是避金兵而来。
这日午后,刚转过一道山坳,忽闻前方林中传来金人的呼喝声,紧接着,百余骑金兵如黑云般涌出,为金将生得虎背熊腰,左目蒙着黑布,只余右目如鹰隼般狠厉,手中一柄开山斧足有碗口粗,斧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是金军的‘独眼龙’完颜烈!”
一名曾在相州守过城的士兵惊呼,“此人嗜杀成性,前几日刚屠了安阳堡!”
岳飞心中一沉——此处是平原,无险可守,宋军虽有十一人,却半数带伤,还要看管俘虏,硬拼绝无胜算。
他当机立断:“李兄弟,你带伤员和拓跋耶乌从右侧山沟撤退,我来断后!”
“将军又要孤身犯险?”
李现急道,“这次我与你一同!”
“不行!”
岳飞厉声道,“伤员需要你护着,南下投王将军,还需你相助!
快走!”
话音未落,完颜烈已挥斧冲来,身后金兵如潮水般涌至。
岳飞翻身上马,沥泉枪在手,迎着金兵便冲了上去:“金贼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