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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抵达开封时,王棣正与宗泽站在城楼上,望着脚下的故都,心中百感交集。
他摸出怀中那方绣着并蒂莲的绢帕,阳光透过绢帕,将莲花纹映在城砖上,恍若李恩希的笑容。
宗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王将军,如今开封已复,我等当在此厉兵秣马,待时机成熟,便北上,迎回二帝”
王棣望着远处的黄河,手中虎头湛金枪在阳光下泛着光,郑重道:“王某定与宗将军并肩作战,直捣黄龙,还我大宋河山!”
城楼下的将士们听到此言,纷纷高呼,声浪直冲云霄,在开封城的上空久久回荡。
开封城头的“宋”
字大旗尚未在风里舒展够七日,建康行在的鎏金飞檐下,已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雾。
政事堂的朱漆门虚掩着,李纲刚将宗泽与王棣联名送来的《开封防务疏》誊抄完毕,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的“固城防、练乡兵”
六字还带着潮气,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却沉凝的靴声——那是内侍省当值太监特有的步履,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李相公,大家召您即刻入内殿议事。”
内侍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不出喜怒,却让李纲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
他抬头望向窗外,檐角的铜铃在风里轻晃,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将案上堆积的奏折分成明暗两半,恰似他此刻心头隐约的不安。
整理好朝服的褶皱,李纲随内侍穿过抄手游廊。
廊下的秋海棠开得正盛,花瓣上沾着晨露,却被往来禁军的甲片带起的风扫落几片,落在青砖上碾成泥。
行至内殿门外,他听见殿内传来黄潜善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急切:“官家,李纲自任左仆射以来,凡议事皆以‘复土’为名,拒纳众议。
前日臣请拨粮饷赈济江淮灾民,他竟以‘先顾北伐’为由驳回,此乃不顾民生,独擅朝政啊!”
“黄右仆射此言甚是。”
汪伯彦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几分阴柔的附和,“臣听闻李纲私令王棣将军在开封募兵三万,却未报枢密院备案,此乃擅调兵权。
如今民间皆传‘天下只知有李相公,不知有官家’,长此以往,恐生祸端!”
李纲站在门外,指尖的凉意顺着朝笏蔓延至心口。
他想起半月前赵构握着他的手说“朕倚卿如长城”
,想起那时内殿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屏风上,恍若共撑大宋的两根梁柱。
可此刻屏风后的赵构,却只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再无半分往日的暖意。
“臣李纲,叩见官家。”
他推门而入,跪拜在地时,膝盖触到冰凉的金砖,竟似比北方的冻土还要寒。
赵构坐在龙椅上,目光掠过他的头顶,落在殿外的廊柱上,良久才缓缓开口:“李相公,近日朝中多有议论,说你主政以来,杜绝言路,独擅朝政,可有此事?”
李纲猛地抬头,只见黄潜善与汪伯彦站在御座两侧,前者手中把玩着玉扳指,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后者则垂着眼帘,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深吸一口气,将朝笏按在膝上,声音沉稳如铁:“官家明鉴!
臣自任左仆射以来,凡议事皆与政事堂同僚商议,从未独断。
至于‘杜绝言路’,前日张益谦弹劾臣‘备战过急’,臣亦请官家留中奏疏,未加阻拦;若说‘独擅朝政’,臣请拨粮饷助王棣守开封,实乃为复土大计,绝非私擅!”
“哦?”
黄潜善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递到赵构面前,“官家请看,此乃江淮转运使送来的急报,言说因李相公挪用粮饷充作军资,江淮已有三县出现饥民易子而食之惨状。
李相公口称‘复土’,却置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