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来的砚台,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似在见证这一段君臣相得、共赴危局的过往。
君臣相得的暖意尚未散尽,南京行宫的烛火还映着案上那方汴京砚台,赵构已决意离应天、赴相州——此地扼南北要冲,西接太行,东连齐鲁,正是召集兵马、共赴国难的天然营垒。
三日后,一队轻骑护送着他悄然出城,马蹄踏过汴河故道的残冰,溅起细碎的冰碴,似在为这趟重振河山的征程敲打着前奏。
相州城早已不复往日繁华,金军过境时留下的断墙残垣间,偶有流民蜷缩取暖,见兵马入城,先是惊惶躲闪,待看清为者身着淡紫常服、面容沉毅,腰间悬着先帝遗留的白玉带钩,便有人颤巍巍叩拜,口中呼着“殿下”
,哭声渐次传开,引得沿街百姓纷纷驻足,眼中燃起久熄的光亮。
赵构未入州衙,先策马直奔城北的旧校场。
那校场原是北宋禁军驻泊之地,如今只剩半面坍塌的点将台,台边的旗杆断成两截,锈迹斑斑的旗幡在寒风中无力飘荡。
他翻身下马,亲手扶起一名跪地的老校官——那老官原是相州禁军都虞候,金军破城时率部死守城门,断了一条左臂,此刻见了赵构,独臂撑地,泣不成声:“殿下既来,相州军民便有了主心骨!”
当日午后,相州州衙外便竖起了一面丈高的帅旗,旗面以粗布染成赤红,上书“天下兵马大元帅府”
八个黑字,笔力遒劲,正是赵构亲笔所书。
旗杆底部缠着三圈黄绸,以示承继大宋正统,旗帜一立,满城震动,百姓奔走相告,连城郊的村落都有人扶老携幼赶来,围在校场外围,只为看一看这面重振河山的帅旗。
开府当日,赵构身着铠甲——那铠甲是周显送来的御器中留存的明光铠,虽卸下了繁复的纹饰,却更显英武。
他立于点将台上,目光扫过台下聚集的军民,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顺着风传到每个人耳中:“金军占我汴京,掳我君王,杀我百姓,此仇不共戴天!
今日设大元帅府于相州,凡有血气之伦,愿随我北上复土者,不论出身,皆为大宋将士!”
话音落时,台下先是一阵寂静,随即爆出震天的呐喊。
人群中,一名满脸虬髯的壮汉率先挤出,他肩上扛着一柄生锈的斩马刀,刀身还带着干涸的血渍,声如洪钟:“俺叫王大牛,原是相州猎户,金军杀了俺全家,俺早想报仇!
愿随殿下赴死!”
说罢,“噗通”
跪倒,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见血也浑然不觉。
紧接着,人群如潮水般涌动。
有身披旧甲的退伍禁军,手按腰间弯刀,眼神锐利如鹰;有扛着锄头、背着弓箭的乡间壮士,虽未习过战阵,却个个腰板挺直;甚至有身着儒衫的落魄士子,怀揣策论,高声喊道:“殿下,学生虽手无缚鸡之力,却能书写檄文,号召四方义士!”
赵构命人在台下设了三张大案,分置“募兵”
“纳粮”
“献策”
木牌。
负责募兵的军校忙得不可开交,登记名册的毛笔写秃了三支,砚台磨了又添,案前的队伍从校场一直排到了城门口。
每日清晨,校场便响起整齐的呼号声,新兵们跟着老禁军操练,虽动作生涩,却个个精神抖擞,手中的长矛、刀剑在晨光中闪着冷光。
不过十日,相州城外的营帐便连绵数里,青色的军帐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营门前的鹿角、拒马排列得整整齐齐。
每日都有各地义士赶来,有的带着数十人马来投,有的孤身一人背着干粮步行数百里,甚至有江南的商人,自运来粮草、布匹,不求回报,只留下一句“愿殿下早日收复汴京”
便匆匆离去。
这日黄昏,赵构与谋士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