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着汗水冻在下巴上,却不敢停下脚步,一旦慢了,金兵的鞭子便会落在背上,留下一道红痕。
更远处是连绵不绝的百姓男女,足有十万之众,像条被冻僵的长蛇,在雪地里缓慢挪动。
老妇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找着失散的孙儿,嘴里喊着“阿明”
,声音被风吹得破碎;青年男子被金兵用刀背赶着,肩膀上扛着装文籍舆图的木箱,木箱盖没盖紧,卷轴被雪打湿,字迹晕成一片;有个孕妇扶着墙根踉跄,肚子已经很大,却还被金兵推搡着往前走,她疼得捂住肚子,眼泪混着雪水往下掉,却连呻吟都不敢大声。
文籍舆图与宝器法物的运输更显混乱:几个金兵抬着个描金锦盒,盒里装着传国玉玺的另一半,却因为脚步不稳,锦盒摔在雪地上,玉玺滚出来,蒙了一层雪;还有些卷轴被随意扔在马背上,风吹得卷轴散开,上面的山河舆图被雪打湿,墨迹顺着雪水往下流,像是大宋的土地在淌泪;宝器法物更惨,青铜鼎的耳子被撞断,玉璧上裂了细纹,原本供奉在太庙的礼器,此刻却像垃圾般被随意堆放,连金兵都能随意把玩——有个金兵拿起块玉圭,嫌不够亮,竟往衣襟上擦了擦,又随手丢回箱子里。
“都给老子快点!
再慢就把你们扔在雪地里喂狼!”
完颜粘罕的吼声在旷野上回荡,他抬手一挥,金兵们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上去,鞭子抽在百姓身上,哭声、呵斥声、乐器的破碎声、宝器的碰撞声混在一起,与朔风的“呜呜”
声交织,听得人心头紧。
赵桓被金兵推搡着往前趔趄了几步,朱皇后忙扶住他,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的绝望比地上的积雪更厚——往日里九五之尊,此刻连护着妻儿都做不到。
张邦昌站在原地,赭黄柘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这路绵延数里的队伍,眼底的沉郁几乎要溢出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玉带——那玉带还是昨日金使“赏赐”
的,此刻却硌得他手心疼。
吕好问站在他身侧,比先前更显激动,攥着袖口的手已经泛青,牙齿咬得咯咯响,若不是被随从拉住,几乎要冲上去与金兵理论,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愤怒:“这……这哪里是撤军!
分明是毁我大宋根基!”
王时雍早已吓得腿软,若不是扶着旁边的石碑,差点瘫坐在雪地里,山羊胡抖得像筛糠,声音里带着哭腔:“完了……这下全完了……咱们汴京,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了……”
徐秉哲的目光黏在那些宝器法物上,喉结动了动,下意识理了理袍角的补丁——他原以为金人只会掠走皇室,却没想到连文籍宝器都不放过,心底竟生出几分“可惜”
,又怕被旁人看出,忙低下头掩去神色。
莫俦则盯着完颜粘罕的乌金铠甲,手指摩挲着腕上的暗纹玉牌,眼底的算计更浓了——这完颜粘罕比斡离不更显权势,若能让他记着自己的名字,日后或许能有更大的好处。
那路队伍渐渐往东北方向去远,马蹄踏过的雪地上,留下一串又一串凌乱的脚印,混着血迹、泪水与破碎的卷轴,很快被朔风卷来的新雪盖住几分。
唯有百姓的哭声还在旷野上回荡,飘向汴京的方向——那座早已残破的城池,此刻连最后一点文气与生机,都被这队人马裹挟着往北而去,只留下满地黄沙与积雪,在晨光里显得格外苍凉。
朔风如刀,卷着雪粒打在旷野的断碑上,出“簌簌”
的脆响。
那队裹挟着大宋命脉的人马已往东北去得远了,只留下雪地上一串又一串凌乱的脚印——深的是金兵的马蹄印,边缘凝着乌黑色的冰碴,许是昨夜沾了血;浅的是百姓的布鞋印,有的半截陷在雪窝里,有的带着破碎的布片,是锦袍被撕、布裙被刮的残屑。
暗红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