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被拖到远处的墙根下,金兵还在不断踢打他。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却忽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望着那面早已残破的黄龙旗,喉咙里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唱那早已被人遗忘的《正气歌》。
北风卷着更大的雪片落下,很快盖住了他身上的血迹,却盖不住那股直冲云霄的刚烈之气。
金使看着地上蜷缩的李若水,啐了口唾沫,又看了眼瑟缩如鼠的二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弯腰捡起那件沾满污泥的龙袍,像抖一件破烂衣裳似的抖了抖,然后扔给身后的亲卫:“带回去,给汗王当个玩意儿。”
雪,还在下。
汴梁城的火光,映着这片染血的雪地,红得像一幅被打翻的朱砂画。
殿内的血迹尚未凝干,李若水已被拖入北营的毡帐。
帐外风雪拍打着毛毡,呜呜似鬼哭,帐内却燃着两盆炭火,映得完颜斡离不玄色貂裘上的血斑泛出暗红。
他盯着被铁链锁在柱上的李若水,那道被金卒打破的额角还在渗血,却见此人梗着脖子,嘴角噙着血沫,仍在低声咒骂,字字都像淬了冰的石子,砸在帐壁上。
“此人骨相倒是硬挺。”
斡离不指尖敲着案上的鎏金酒盏,忽然对左右道,“去请医官来,给他敷药。”
医官捧着药箱进来时,李若水正对着帐顶怒骂,见那白须医官要上前,猛地偏头,一口带血的唾沫啐在地上:“别碰我!
我大宋臣子,岂受夷狄汤药?”
他挣得铁链哗哗作响,额角伤口裂开,血珠顺着眉骨滚到下颌,却浑然不觉,只瞪着医官,眼神比帐外的寒风更烈,“告诉完颜斡离不,要杀便杀,想让李某屈膝?除非黄河倒流,太岳崩摧!”
医官僵在原地,看了看斡离不。
完颜斡离不端起酒盏抿了口,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他见过太多宋臣的屈膝,却少见这般骨头硬的。
他挥挥手让医官退下,帐内只剩铁链摩擦的钝响,和李若水断断续续的骂声,从昏聩的二帝骂到奸佞的郭京,再骂到金人的狼子野心,直骂到喉间哑,仍不肯歇。
这般过了三日。
李若水额角的伤结了黑痂,嗓子哑得像破锣,却每日天未亮便开始骂,骂声穿过风雪,在北营里荡来荡去,听得金兵个个牙痒。
斡离不帐内的酒盏被他摔碎了三只,终于耐不住性子,对亲卫冷声道:“这硬骨头不识抬举,送与粘罕处置。”
毡帐的门被掀开时,风雪卷着冰碴子灌进来。
李若水被两个金卒架着,铁链在雪地上拖出两道深痕。
他看见完颜粘罕的大帐外立着两尊石雕狻猊,獠牙上挂着冰棱,像极了这人脸上的刀疤。
完颜粘罕正坐在帐内啃羊骨,见人被拖进来,将骨头往地上一扔,油乎乎的手指指着李若水:“便是这南蛮聒噪不休?”
李若水被按着头,却猛地挣开,哑着嗓子吼道:“粘罕匹夫!
你屠戮忠良,焚我宫阙,他日必遭天谴!
我大宋百万忠魂,定啖尔等肉、饮尔等血!”
“聒噪!”
完颜粘罕本就暴戾,被这通怒骂激得双目赤红,猛地拍案而起,腰间弯刀“呛啷”
出鞘,“斡离不想留你一命,我可不想!”
帐内金卒早恨透了这日日骂不绝口的宋人,闻言如狼似虎地扑上前,按住李若水的肩背,将他死死摁在冰冷的地面。
李若水仍在挣扎,铁链勒得手腕血肉模糊,口中嗬嗬有声,虽已嘶哑,那眼神却依旧如烈火,直烧向粘罕。
一个满脸横肉的金卒抽出短匕,匕刃窄而利,在火光下泛着青幽的光。
他蹲下身,左手按住李若水后颈,右手匕猛地探向他咽喉——不是直刺,而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