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陈遘愿以这颗头颅谢罪,但中山府的一砖一瓦,绝不让给金狗!”
话音未落,城外忽然传来号角声,完颜斡离不的军队已开始着手准备攻城器材。
他转身对亲卫喝道,传我将令:拆尽城外民房,砖石运入瓮城;烧光十里内粮草,不给金人留半粒粟米!
水井填石,房屋拆梁!
便是片瓦,也不留给金人!”
军令传下,中山府内外顿时响起叮叮当当的拆房声。
百姓们扛着门板砖石往城里搬,孩童们提着陶罐往水井里投石灰,连白老妪都颤巍巍地将家中柴火抱到街心,只待金兵近前便要纵火。
城头上,士兵们正将熬化的铁水倾入城下沟壑,滚烫的铁水遇雪嘶嘶作响,在冻土上浇出蜿蜒的火河,恰似条守护城池的赤龙。
陈遘亲自擂鼓,鼓声震得城砖上的冰屑簌簌坠落,他望着弟弟苍白的脸,忽然将一面“宋”
字大旗塞到他手中:“你若怕死,便持此旗南归,告诉官家——中山府尚有一兵一卒,便不算失守!”
陈适攥着冰冷的旗杆,望着兄长转身时甲胄上的冰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望着城头上军民们冻裂的脸颊上迸出的热血,望着那些用冻僵的手指扣弦的弓箭手,忽然将圣旨狠狠掷在冰地里,抽出腰间佩刀:“兄长不走,我亦不走!”
三日后,完颜斡离不的大军抵达城下,望见的却是座光秃秃的孤城。
城外房屋尽毁,只剩断垣残壁;护城河结着厚冰,冰面下藏着削尖的木桩;城头遍插旌旗,却不见半个人影,只有寒鸦在箭楼间盘旋,出凄厉的啼叫。
攻城!
完颜斡离不的铁鞭直指城楼。
金兵的云梯如蜈蚣般搭上城墙,刚要攀爬,却被冰面滑得连连坠地;抛石车掷出的巨石砸在城墙上,只撞得冰屑飞溅,露出的砖石里竟嵌着锋利的铁刺。
忽闻城头梆子响,暗处箭如飞蝗射出,金兵前队成片倒下,尸体很快被寒风冻在雪地里,与城墙连成一片暗红。
完颜斡离不的攻城锤撞在冰墙上,出震耳欲聋的闷响,冰层却只晃了晃,溅起的冰碴如利箭四射。
金兵的抛石车掷出巨石,砸在城角的冰棱上,碎冰如瀑布般倾泻,却连一块城砖也未能撼落。
如此攻了数日,中山府如一枚冻在坚冰中的顽石,任金兵斧凿锤击,始终岿然不动。
完颜斡离不望着城上愈厚实的冰甲,听着帐内传来的粮草告罄的禀报,终是怒掷令旗。
金兵的抛石车已砸不动三尺厚的冰墙,云梯搭上便滑,连最悍勇的死士也冻毙在城下,尸体与冰层冻在一处,成了城墙外的“冰俑”
。
金兵的云梯折了四十余架,城下尸骸堆得与垛口齐平,却连瓮城的影子都没摸着。
完颜斡离不望着城头上突然竖起的字大旗,旗面虽被箭射得千疮百孔,却仍在风中挺立,忽然想起河间府那座冻成琉璃的冰城,喉间泛起腥甜。
班师!
他将铁鞭狠狠甩在马鞍上,火星溅起时,正见城头陈遘的身影在残阳里站直如枪。
那身影背后,中山府的百姓们正齐声高唱着范文正公的《渔家傲》,歌声混着寒风,竟比金兵的号角更响亮。
马蹄声渐远时,陈遘立于城头,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雪落在他的甲胄上,瞬间融成水珠,顺着二字的刻痕滑落,在城砖上晕开细小的湿痕。
他望着金兵远去的尘烟,忽然对身旁的陈适笑道:你瞧,这城砖比圣旨硬得多。
远处的太行山脉在暮色中连成黛色的线,中山府的灯火次第亮起,如散落雪原的星辰。
那夜,陈遘命人在城楼摆酒,将士们轮班守城,杯盏相碰的脆响里,混着冰棱坠落的轻响,在大宋北疆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