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更柔。
李恩希嗅到他身上铁锈混着艾草的气息,忽然想起现代剧组里那些矫揉造作的“古装美男”
,哪及眼前人半分真实——他的眼神,他的忧思,都是刻在骨血里的忠勇。
他的疲惫是真的,他的忧国是真的,就连此刻耳尖的薄红,也是真的。
教场东侧忽然传来轻笑,如投进湖面的小石子。
王棣惊觉两人靠得太近,后退半步,甲胄相碰清音悦耳,却见李恩希耳尖红得比檐下灯笼更艳。
远处更夫敲过三更,李恩希忽然意识到自己冒昧,耳尖迅漫上薄红,低头时间草露跌落,却听见他用比月光更轻柔的声音说:明日带姑娘去城外看杏花,可愿?
那声音里藏着不敢深究的期待,如幼鹿初次踏过春水。
李恩希抬头,见他耳尖的红晕正蔓延至脸颊,竟与教场边含苞的杏蕊相映成趣,遂轻轻颔,梢扫过他手背,似蝴蝶掠过琴弦。
夜风掠过教场,卷起满地碎光。
王棣望着李恩希被风吹红的眼角,忽然觉得手中长枪不再冰冷——枪尖所指,是她眼中倒映的星河,是掌心里残留的温度,是纵负千古骂名也要守护的人间烟火。
暗处的庄菲忽然走出来,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像偷吃了蜜糖的孩童。
脸上挂着副“我懂了”
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像磕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糖。
李恩希顿时面红耳赤,伸手想捶她,却被王棣轻轻挡住。
她故意拖长声音:哎哟,看杏花呀?是不是还得备上酒壶,再带些话未说完,已被李恩希羞恼的目光截断,却见王棣认真点头:自然要备酒,还要蜜糕,她爱吃甜的。
那语气里的稔熟,让庄菲笑得前仰后合,转身时踢到石子,惊飞了檐下宿鸟。
月光把三人影子叠在断墙上,像幅歪歪扭扭的画——画里有银枪、有狐裘、有两个笑出眼泪的女子。
李恩希忽然懂得,原来英雄气短从来不是贬词,而是这般触手可及的温柔——是他耳尖的薄红,是她掌心的余温,是在烽烟四起的乱世里,敢指着天边残月,许下明日看杏花的痴言,是明知前路荆棘,仍要护她眼底星河永不坠落的孤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