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没大金的体面。”
刀疤脸指尖在玄铁刀柄上轻轻叩了叩,声响在厅内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眯眼想了片刻,胡音里没什么情绪:“今日是初三,便定在初七。
四天时间,够你们折腾了吧?”
“够!
够!”
王时雍忙不迭应着,身后的吴幵与莫俦也跟着点头,脸上竟露出几分喜色,仿佛得了天大的恩旨。
王时雍又躬了躬身,续道:“大人放心,初七的册命之礼,留守司定当尽心筹办,场地、礼器、仪仗……一事不落,定让张大人顺顺利利接下名分,也让大金满意!”
刀疤脸“嗯”
了一声,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莫俦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推戴状放在案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随后与王时雍、吴幵一同躬着身往后退去。
至此,留守司便将那叠红印叠红印、墨迹凝着寒的推戴状正式上交,而初七日举行册命之礼的事,也这般定了下来——厅外的风雪仍在刮,似要将这满厅的屈从与算计,都裹进漫天的寒意里。
厅外的风雪到了夜里更烈,卷着枯枝败叶撞在窗棂上,出“砰砰”
的闷响,像极了白日里秦桧被拖走时的铁索余震。
张邦昌回到暂居的偏厅,屏退了所有侍从,只留一盏残烛在案上摇曳——烛火被穿窗的寒风晃得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映在满是裂纹的墙壁上,竟透着几分孤绝。
他背对着门站在案前,玄色官袍下摆还沾着未融的雪粒,湿冷的布料贴在腿上,冻得人骨头缝里都疼。
案上摆着那叠刚定下的册命之礼章程,墨迹未干,“初七”
二字被烛火照得格外扎眼。
张邦昌缓缓抬起手,指尖抚过纸上的字,指腹因用力而泛白,喉间却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像是要将满心的屈辱都咽下去。
突然,他猛地转身,右手往腰间一探,竟摸出一柄短匕——那是他早年随赵佶巡边时得的旧物,柄上刻着残缺的“忠”
字,刃身虽已无当年锋芒,却仍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将匕尖抵在自己心口,指节因用力而绷得白,眼神里满是决绝,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像是在对自己立誓,又像是在对冥冥中的先祖诉说:“我张邦昌一生食宋禄,虽无经天纬地之才,却也知君臣大义!
今日若受了金人这傀儡之位,他日必遭千古唾骂,不如此刻自戕,还能保几分气节,免得死后无颜见列祖列宗!”
烛火“噼啪”
一声爆了个灯花,匕尖已刺破了他的内袍,露出一点猩红。
就在这时,偏厅的门“吱呀”
一声被撞开,风雪裹着寒气灌了进来,王时雍带着两个须皆白的老臣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三人袍角沾满雪泥,鞋面冻得硬,王时雍甚至来不及拍掉肩上的雪,膝盖一软便“噗通”
跪在地上,身后的老臣也跟着跪下,青砖被跪得闷响,混着窗外的风雪声,格外急切。
“相公万万不可!”
王时雍抬起头,脸上满是雪水和惊惶的冷汗,他往前膝行半步,伸手想拉张邦昌的衣袍,却又不敢真的碰到那柄短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忘了城外那一日吗?当初金人将您掳到金营,刀架在您颈间逼您写降书,您那时宁死不从,却也没真个寻死——您说过,留着性命,或许能护城中百姓几分周全!”
旁边一个老臣也连忙附和,他年纪大了,跪得急了,咳嗽不止,却仍攥着张邦昌的袍角,声音带着哭腔:“相公!
您现在若死了,金人定会说咱们违逆大金旨意!
他们那日拖走秦桧的狠劲,您也看见了——到时候他迁怒下来,何止是咱们这些官员遭殃,满城的老幼妇孺,都要被屠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