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钢丝,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像一道划分生死的界线。
刚刚还嗷嗷叫着要炸开大门的几个战士,此刻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额头的冷汗滚落,砸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那不是一根绊索。
那是一张用上百个诡雷与炸药包交织而成的死亡蛛网,阴毒地盘踞在洞口,静静等待猎物上门。
只要一个错误的触碰,这座藏着无尽宝藏的山,就会变成一座吞噬一切的活地狱。
步话机里,李云龙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风箱,压抑的怒火几乎要从电波里喷出来。
“他娘的!”
“煮熟的鸭子,长了满嘴的钢牙!”
隔着几十里地,赵刚都能想象出李云龙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
一座金山摆在面前,却被告知金山上爬满了毒蝎子,这比打了败仗还憋屈。
“老李,冷静!”赵刚的声音沉稳如山,“让所有人后撤,不要乱动!”
“撤个屁!”李云龙的火气顶到了脑门,“老子看见了,就是老子的!给老子想办法!把这王八壳子撬开!”
现场,段鹏一个手势,龙牙队员们立刻护着工兵退到安全距离。
他走到王根生身边,看着这个前骡马夫,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些许郑重。
“怎么看出来的?”
王根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常年握缰绳的手竟有些发抖,但一开口,声音却异常镇定。
“报告队长,俺爹是老猎户,俺从小跟他学下套。鬼子这套,就是俺们山里下的‘连环扣’。”
他指着那错综复杂的钢丝网,目光没有停留在任何一个炸药包上,而是死死盯着那些钢丝的交错点、绷紧的弧度。
“你看,丝线有粗有细,绷的劲儿也不一样。这不是一个套,是一窝套。你动了这根,就会牵着那根,一环扣一环,最后把所有家伙都给点着。”
“这套子,不是防人破门的。”王根生笃定地说道,“它是防着有人想把门整个炸开,专门用来引爆整个山体的。鬼子这是要跟咱们同归于尽!”
段鹏听得后背发凉。
这不是诡雷,这是陷阱的艺术,一种恶毒到极致的智慧。
步话机里,赵刚听完转述,沉默了。
“王根生。”赵刚的声音再次响起。
“到!”王根生一个激灵,挺直了腰板。
“你有多大把握,能拆了它?”
王根生愣住了。
他只是个会开车的骡马夫,一个会下套抓兔子的山里娃,拆炸弹?那是阎王爷的活儿。
“政委,俺……俺只会下套,不会拆套啊……”
“让他试试。”段鹏突然开口,替他回答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政委,他是猎人,他懂陷阱的‘活门’在哪。我相信他的判断。”
这是现场指挥官的担保。
赵刚不再多言:“注意安全。”
王根生浑身一震,看着那扇巨大的钢铁闸门,仿佛看到了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他咬了咬牙,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
“是!保证完成任务!”
在段鹏的掩护下,王根生再次靠近那张死亡之网。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敬畏钢铁巨兽的司机,而是变回了那个在深山老林里,与最狡猾的狐狸斗智斗勇的猎人。
他蹲在地上,眼睛像鹰一样,一寸一寸地扫视着那些钢丝的走向、缠绕的角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周围的战士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