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追问。
这时,戴着金丝眼镜的二伯胡文渊开口了,他的问题更加深入和具体:“小陈,我听闻你在汉江正在查办一个叫‘静心堂’的案子,牵扯到了当地的龙头企业长兴集团。
这个案子,怕是不好办吧?据我所知,长兴集团的李云亭,在当地关系网盘根错节,你一个外来干部,这么大刀阔斧,有没有想过后续的风险和阻力?”
这个问题,是在考校他的政治智慧和手腕。
陈净微微一笑,从容答道:“二伯说的是。
这个案子确实复杂,阻力也确实不小。
但再复杂的案子,也总有线头;再大的阻力,也大不过党纪国法。
我的思路很简单,就是八个字:‘依法办案,依靠组织’。”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不会搞个人英雄主义,所有行动都在省委的领导下进行;我也不搞“一言堂”
,公检法司各司其职,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让案子经得起任何检验。
至于风险,我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承担这份责任。
如果因为怕得罪人,就对黑恶势力视而不见,那不仅是对人民不负责,更是我自己的失职。”
胡文渊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透出一丝赞许:“有章法,有担当,不错。”
厅内的气氛,因为陈净这两番回答,缓和了不少。
李淑云和胡知之都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大伯胡卫国,却在此时缓缓开口了。
他没有看陈净,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声音平淡,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小陈,你从一个贫困山村的村长,只用了短短数年时间,就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可以说得上是青云之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抬起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直视着陈净。
“你为官,所求为何?”
这个问题一出,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胡建军和胡文渊也收起了笑容,神色变得严肃。
这是一个直指本心的问题。
任何套话、空话,在这样的老人面前,都只会显得虚伪可笑。
陈净的心猛地一跳。
他知道,这是今天最关键的一道考题。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更像是在回忆什么。
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众人从未听过的,混合着沧桑与坚定的味道。
“大伯,如果我说‘为人民服务’,您可能会觉得是句空话。
我想说点实在的。”
“我出身贫寒,见过真正的穷是什么样子。
所以我当村长时,只想着让乡亲们能吃饱饭,能修条像样的路,孩子能有钱上学。”
“后来我位置高了一些,看到的事情也多了。
我见过企业家为了一个审批项目跑断了腿,也见过小商贩为了躲避无理的检查而四处藏匿。
所以我主政一方时,就想着把营商环境搞好,让大家能凭本事,安安稳稳地赚钱。”
“现在我管政法,我看到的是,有些人可以凭借权势和金钱,将黑的说成白的,甚至草菅人命。
而有些百姓,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求告无门。”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坦荡,直视着胡卫国。
“所以,您问我为官所求为何?”
“我不求名垂青史,也不求身居高位。
我只求,在我主政过的地方,百姓的腰杆能挺得直一点;在我管辖的领域内,‘公平正义’这四个字,能更实实在在一点。
上一世……不,是前半生,我见过太多的遗憾和不公。
这一生,我只想用我所学所能,去填补那些遗憾,去铲除那些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