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卫国那两个字如同一道分水岭,将晚宴的气氛割裂成了截然不同的两半。
前半场是风声鹤唳的考场,后半场则瞬间转为水波不兴的家宴。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李淑雅。
她嗔怪地瞪了胡卫国一眼:“卫国,你看看你,在部队里审犯人审习惯了?把小陈都吓着了。”
说着,她又给陈净夹了一块排骨,语气温和了不止一个层次:“小陈,别理你胡叔叔,他就是这个臭脾气。
来,多吃点。
听知之说,你父母还在老家大同村?身体都还硬朗吧?”
这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却代表着一种身份的转变——从“陈净同志”
,变成了可以聊家常的“小陈”
。
陈净心中一暖,连忙回答:“谢谢阿姨关心。
我爸妈身体都挺好,习惯了村里的生活,让他们来城里反而不自在。
我这次来,也给您和叔叔带了点村里的土特产。”
“哦?”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胡卫国抬眼看了一下,“就是门口那个石头摆件?我刚才看了一眼,雕工不错,石料更是难得一见。
通透温润,内有乾坤,是好东西。”
“胡叔叔好眼力。”
陈净顺势说道,“这就是我们大同村现在的主打产业,雪花石。
我从政的,就是靠着它,带着乡亲们修路办厂,才一步步走出来的。”
他没有吹嘘自己赚了多少钱,而是将功劳归于产业和乡亲,既点明了礼物的珍贵与心意,又不动声色地展现了自己的能力与根基,更重要的是,这份成就干净、扎实,充满了正能量。
胡卫国的眼神里,那最后一丝审视也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欣赏。
他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但饭桌上的气氛,已然其乐融融。
饭后,李淑雅和胡卫国很默契地以“看新闻联播”
为由,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陈净和胡知之并肩走在小院里,晚风习习,带着草木的清香。
“吓死我了!”
胡知之忽然停下脚步,轻轻捶了一下陈净的胸口,脸上的紧张尚未完全褪去,“我叔叔就是那样,军人作风,说话直来直去,你……你别往心里去。”
陈净握住她的小拳头,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柔声道:“我为什么要往心里去?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有什么好怕的。
倒是你,刚才脸都白了,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了。”
胡知之仰起头,看着月光下陈净轮廓分明的侧脸,眸子里星光闪烁:“我才不怕呢。
我知道你行的,你一直都是最棒的。”
她顿了顿,又有些好奇地问,“你最后那句话……说得真好。
你的野心,真的就是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不然呢?”
陈净失笑,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尖,“难道是为了贪更多的钱,爬更高的位置,然后像李云亭他们一样,在审查室里悔不当初吗?知之,我死过一次了,有些东西,我看得很明白。”
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直白的方式,向她袒露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虽然是以一种隐晦的比喻。
胡知之听得似懂非懂,但她能感受到他话语中那份脱年龄的沧桑与坚定。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
“对了,有件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陈净轻轻拍着她的背,“今天去省委,周书记找我谈话了。
组织上已经决定,任命我为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继续兼任荆州市委书记一段时间,负责处理后续的案件和全省的政法队伍整顿工作。”
“什么?”
胡知之猛地从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