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罐,将外界所有的声光色彩彻底隔绝,只余下令人心脏骤停的死寂。
张彦钧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沉重地压在沐兮身上,那里面翻滚的怒火与骇人的占有欲几乎要将她吞噬。
沐兮的指尖冰凉,细微的颤抖无法抑制。
她知道,任何解释、任何辩白在盛怒的他面前都苍白无力,甚至可能火上浇油。
硬碰硬,她毫无胜算。
电光火石间,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堪称荒唐的念头闯入脑海。
那是她从未尝试过,也极度不屑的方式。
但此刻,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苏瑶那些关于“女子要懂得利用自身优势”
的模糊影响,她决定兵行险着。
她极慢地、极其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睫,那双总是盛满清冷、算计或恐惧的眸子里,竟硬生生被她逼出了一层朦胧的水光。
她微微吸了吸鼻子,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丝委屈的颤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不要这么凶嘛…”
张彦钧眉骨下的眼神骤然一沉,似乎没料到她会先开口,还是以这样一种……从未有过的语调。
沐兮硬着头皮,无视了他那愈慑人的目光,继续用那种她自己听了都头皮麻的娇软语气,小声嘟囔:“我不过是好奇罢了。”
“以前爹爹管得严,从来不许我来这种地方的,听说热闹,就想来看看”
她悄悄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依旧面沉如水,心一横,将那份委屈演得更足,甚至带上了一点若有似无的抱怨:“你又不肯陪我来”
“我一个人闷死了…”
说着,她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又像是被他的沉默纵容了少许,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朝他那边挪动了一点点距离。
然后,趁着他似乎因她这番话而极细微怔神的刹那,她飞快地仰起脸,如蜻蜓点水般,用自己的唇,轻轻地、带着讨好意味地碰了碰他紧绷的嘴角。
一触即分。
她立刻缩回原位,睁着一双湿漉漉、显得无比“无辜”
又“怯生生”
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仿佛一只偷吃了鱼又怕被主人责罚、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的猫儿。
“……”
张彦钧彻底僵住了。
肩膀上冰冷的军章似乎都染上了那一刻她唇瓣柔软而温热的触感。
那带着一丝甜香的气息,那轻如羽毛的碰触,那完全出他预料、与他认知中那个或清冷、或隐忍、或带着尖刺的沐兮截然不同的模样……
像是一盆冰水,猝不及防地浇在了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出“嗤”
的一声响,浓烟弥漫,一时竟压住了火势。
他想象过她继续强硬的顶撞,想象过她恐惧的哭泣,甚至想象过她冷静地周旋解释……唯独没有想过,她会来这样一招。
这算什么?
美人计?还是……真的知道怕了,在笨拙地求饶?
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小脸,刻意修饰过的妆容在车内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那双总是藏着太多心事的眼睛此刻努力睁得圆圆的,试图营造出一种纯粹的、惹人疼惜的依赖感。
漏洞百出,矫揉造作。
可是……
张彦钧胸腔里那股滔天的怒意,竟真的在这种极其生硬却又极其大胆的“撒娇”
下,奇异地卡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好笑、荒谬、以及某种被极大取悦了的诡异情绪,猛地窜了上来。
他几乎是气极反笑。
紧绷冷硬的脸部线条不由自主地松动了一下,一声极其短促的、意味不明的低笑从喉间溢出。
“呵。”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