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看到了她。
那个穿着精致雪白狐裘、像玉瓷娃娃一样的小小姐,被奶娘抱着路过。
她好奇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没有嫌弃,只有好奇和一丝怜悯。
她挣扎着下来,将手里还热乎乎的、裹着细豆沙的梅花糕,小心翼翼放在了他面前的地上,细声细气地说:“给你吃,你不疼”
那一刻,他灰暗绝望的世界里,仿佛照进了第一缕光。
在他十五岁,他已是她的贴身护卫,沉默地跟在远处。
看着她及笄礼后,穿着漂亮的洋装,在春日海棠树下和女伴们嬉笑打闹,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比枝头最娇艳的海棠还要夺目。
他远远看着,心里有一种陌生的、酸涩而柔软的情绪在滋生。
他知道自己永远只能仰望,但能这样守护着她的笑容,便已是他肮脏生命中最大的奢望。
而此刻,他心中那轮永远明亮、甚至带给他生命意义的月亮,正在他怀中破碎、哭泣、颤抖。
巨大的心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什么主仆之别,什么身份鸿沟,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颤抖地抬起了双臂,不再是僵硬的承受,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彻底崩溃的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他的拥抱生涩却用力,仿佛想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全世界的风雨,将她重新拼凑起来。
他的下颌轻轻抵着她的顶,能闻到她间冰冷的香气混合着泪水的咸涩。
“小姐…”
“我在…”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和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我不会死…”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
他一遍遍地、笨拙地重复着这苍白的承诺,这是他唯一能给出的东西。
沐兮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所有的委屈、恐惧、孤独和绝望,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紧紧抓着他,仿佛他是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浮木。
他的体温,他胸膛下有力而急促的心跳,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和风尘气息,构成了一种真实而令人安心的存在。
在这个冰冷绝望的夜晚,在江水呜咽的废弃码头,两人紧紧相拥。
一个卸下了所有伪装,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个抛开了所有枷锁,情感如洪水决堤。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眼泪的气息,以及一种急剧升温的、几乎令人窒息的亲密与张力。
何景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纤细,能感受到她眼泪的温度,每一种触感都像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神经。
在沐家灭门后,她找到他,她同样浑身狼狈,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但眼神却已经带上了冰冷的恨意和一种可怕的坚毅。
她看着他,说:“何景,跟我走”
“从今天起,我不是小姐,你不是仆人。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刀和盾”
那一刻,他看到了她的破碎,也看到了她的重生。
他跪下来,一字一句地誓:“何景的命,是小姐的”
“刀山火海,永不背弃”
那份誓言里,早已掺杂了远忠诚的东西。
怀中的哭声渐渐微弱,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极致的情绪宣泄耗尽了沐兮所有的力气,她软软地靠在何景怀里,疲惫得像要融化。
何景依旧紧紧抱着她,一动不动,仿佛要站成一座永恒的雕像。
心底那份压抑多年的、复杂的情感,在今晚的拥抱和眼泪中,变得无比清晰而炽烈。
那不仅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