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应洋送来的请柬,以汇丰银行重要客户答谢晚宴的名义,烫金的字体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落在沐兮眼中,却如同一纸战书。
地点是华懋饭店,时间紧迫,就在今日傍晚。
沐兮指腹摩挲着请柬边缘,第一个念头便是寻个妥帖的理由推拒。
周复明那边的线刚牵上,流言正炽,此刻再与孙应洋公开会面,无异于火中取栗,徒增风险。
然而,她的思绪还未理清,公寓门外便传来了清晰而富有压迫感的脚步声——是张彦钧。
他甚至没有按铃,副官直接从外面打开了门。
他大步走入,军靴踏在地板上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如同敲打在人心头。
两名副官跟在他身后,手中捧着两个硕大无比、包装精美的礼盒。
灯光下,他冷峻的面容看不出喜怒,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客厅,最终定格在沐兮手中的请柬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的弧度。
“今晚的宴会,我同你一起去”
他开口,不是商量,是通知。
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他在沙主位坐下,双腿交叠,姿态是上位者特有的松弛与掌控。
沐兮瞬间洞悉了他的意图。
外界关于她与周复明雨夜独处的流言甚嚣尘上,张彦钧需要一场足够高调、足够亲密的公开亮相,来粉碎那些猜测,重新将“张少帅未婚妻”
的标签,以最强硬的方式烙回她身上。
他要向所有人宣告所有权,澄清?不,是警告和威慑。
而她,不过是配合他完成这场演出的道具,没有拒绝的权利。
“好”
她垂下眼睫,掩去所有情绪,声音轻软顺从,如同最听话的金丝雀。
张彦钧满意于她的识趣,微一颔。
副官上前,无声地打开礼盒。
刹那间,仿佛有幽暗的光华流泻而出。
一件墨绿色丝绒旗袍静静躺在黑色丝绒衬垫上,颜色深沉得近乎墨黑,却在灯光下诡异地流动着细腻华贵的光泽,仿佛蕴藏着整个寂静的夜空。
领口、袖口以及一侧的开衩处,以秘银般的丝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花纹,并镶嵌着细碎的无色钻石,星星点点,冷冽而奢华。
另一只盒子里,是一套与之相配的老坑玻璃种翡翠珠宝——项链、耳坠、手镯。
翡翠色泽浓阳正和,剔透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毫无瑕疵,价值连城。
“换上”
他命令道,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不是欣赏,是评估,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佩戴出去、用以彰显主人权势与品味的最珍贵的战利品。
“我要让所有人的眼睛都看清楚,你沐兮,是谁的人”
华服美钻,是这世上最精致的枷锁。
沐兮依言,指尖触碰到那丝绒面料,冰凉顺滑的触感,却让她从指尖一路冷到心里。
她拿起这件沉甸甸的、几乎汇聚了所有窥探与欲望的旗袍,走向内室。
更衣的过程缓慢而沉默。
丝绒面料极其贴合,将她身体的每一处曲线都勾勒得淋漓尽致,多一分则盈,少一分则亏,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囚笼。
背后的盘扣细小而繁复,她费力地扣了好一会儿,指尖都微微红。
翡翠项链扣上时,那冰凉的、沉甸甸的触感紧紧贴附在锁骨下方的肌肤上,不像装饰,更像一道华丽而冰冷的镣铐,锁住她的呼吸,也锁住她的自由。
当她终于收拾妥当,缓缓从内室走出时,客厅里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张彦钧原本随意敲击着沙扶手的手指顿住了。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从头到脚,缓慢地、极具压迫感地扫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