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公馆内重归寂静。
沐兮独立于窗前,凝视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上海滩的霓虹无法照亮她心底的深渊。
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窗玻璃,上面隐约映出一张苍白而疲惫的脸——那是她,却又不是她,只是她精心雕琢的面具之一。
“兮兮,您该休息了”
沈知意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他手中端着一碗早已凉透的安神汤。
沐兮未曾回头,只是微微颔。
待脚步声远去,她方才端起那碗汤,走到窗边的盆栽前,无声地将汤汁倾入泥土中。
在这个到处都是耳目的地方,她不敢轻易接受任何“好意”
。
她褪下那身华丽的礼服,如同蜕去一层伪装的外皮。
更衣时,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片从内衣暗袋中滑落——是沐家旧人木舟通过卖花女童悄悄送来的。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用的是沐家独有的密写方式,需以火微微烘烤方能显现真言。
沐兮点燃一支蜡烛,将纸片在火上轻轻掠过。
字迹逐渐浮现:
“周与日领事密会于虹口茶社,张增兵码头,孙查账册”
“万事慎之,待机而动”
纸片在烛焰中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小撮灰烬。
沐兮眸色深沉如夜。
果然,那些人都认为父亲最重要的东西在她这里。
他们争抢她,保护她,试探她,无非都是为了那个可能存在的“沐家最后秘密”
。
次日清晨,沐兮尚未梳洗,周复明的拜帖便已送到。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对天价拍得的青花瓷瓶,精致地摆放在锦盒中,附有一张措辞恳切的便笺:“睹物思人,恐兮儿伤怀,暂存予处”
“若需取回,随时可至私邸”
好一个“暂存予处”
。
沐兮指尖轻抚冰凉的瓷瓶表面,心中冷笑。
这不过是周复明抛出的诱饵,试探她是否在意这些象征沐家过往的物件,更是为她前往周宅制造借口。
她并未立即回应,而是命人将瓷瓶收至库房最深处,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赠礼。
午后,沐兮以“购置新衣”
为由出门。
她知道这是与各方眼线周旋的游戏。
沈知意安排的汽车早已候在门外,司机恭敬地为她开门:“沈先生吩咐,全程为您服务”
沐兮微笑颔,笑意未达眼底。
在百货公司试衣的间隙,她借故进入试衣间良久。
隔板被轻轻敲响三声,一个压低的声音传来:“码头三号仓,今夜子时”
随后,一份折叠好的报纸从隔板下方塞入。
沐兮迅收起,心脏在胸腔中急促跳动。
这是多日来,她第一次接到的直接讯息。
然而当她走出百货公司时,却现司机换了人。
“原来的司机临时有事,沈先生派我来接您”
新司机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沐兮心下凛然,意识到沈知意可能已察觉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上车,却在途中突然要求前往一家知名的西药房。
“舞会后一直头痛难忍,我需要买些阿司匹林”
在药房内,她匆匆写下一张字条,夹在钞票中递给店员:“按这个地址,把这些药送去,急需”
地址是假的,但收件人名称暗指木舟可能藏身的区域。
这是冒险之举,但她必须让木舟知道,今晚的约见可能已被察觉。
回到公馆,沐兮现张彦钧的副官竟在客厅等候。
“少帅担心沐小姐安全,特增派一队人马护卫公馆”
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