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深处,养心殿地下,一间连当值太监都讳莫如深的密室内。
空气污浊,仅靠几盏长明灯照明,烛火摇曳不定,将墙壁上狰狞的蟠龙浮雕映照得如同鬼影幢幢。
这里没有窗户,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息,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陈年灰尘与腐朽野心的死寂味道。
皇帝萧琰,身着明黄色常服,却早已失了往日的雍容,像一头被困在华丽囚笼里的濒死野兽,双目赤红,眼窝深陷,在铺着巨大江山社稷图的紫檀木案前焦躁地来回踱步。
龙袍的下摆扫过冰冷金砖,带起细微却刺耳的摩擦声。
他的耐心,连同那点可怜的帝王尊严,已被谢景行北境大胜后那如日中天的声望、朝野间若有若无的“天命在谢”
流言,以及那杯被当众打翻、冒着白烟的毒酒,彻底消磨殆尽!
剩下的,只有蚀骨的恐惧和焚心的怒火!
“等?还要朕等到什么时候?!”
萧琰猛地停步,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砂纸磨过锈铁,“等他谢景行带着北境虎狼之师杀入朝堂,在京城百姓的夹道欢呼中,把朕从这龙椅上掀下来吗?!”
他一把抓起案上一份密报,那是安插在定国公府外的眼线拼死送回的消息——“府内近日人员调动频繁,多有生面孔夜间潜入,疑有巨变!”
“巨变!
巨变!”
萧琰将密报狠狠摔在地上,状若疯癫,“朕看是他谢景行要造反!
是云舒那个妖妇要牝鸡司晨!
他们…他们是要朕的命!
要朕这大夏的江山!”
等死?不!
朕要拉他们一起下地狱!
黄泉路上也得有个皇帝排场!
阴影中,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跪伏在地。
新任兵部尚书赵阔,一脸横肉,眼神凶戾,是萧琰奶娘之子,绝对的死忠。
内侍省督公曹瑾,面白无须,眼神阴鸷如毒蛇,掌控宫内一切阴私。
禁军副统领高焕,身形魁梧,面色冷硬,是萧琰一手提拔,负责皇城最核心的守卫。
这三人,是萧琰此刻唯一还能信任的,也是捆绑最深的爪牙。
“陛下息怒!”
赵阔叩,声音沉闷,“谢贼势大,然其党羽多在明处。
趁其大军未归,羽翼未丰,正可一举剪除!”
曹瑾尖细的嗓音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阴冷:“陛下,中秋将至,按制需设宫宴,犒赏宗室勋贵,百官朝贺。
此乃…天赐良机!”
萧琰猛地转头,死死盯住曹瑾:“说下去!”
曹瑾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可借中秋宫宴之名,广请柬,命谢景行、云舒及其一众党羽,如陈国公、忠武侯等,务必出席。
宴设麟德殿,陛下可亲自赐酒,以示隆恩…”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届时,殿外伏五百刀斧手,殿内侍卫皆换作高统领心腹。
陛下只需…摔杯为号!”
高焕接口,声音铿锵如铁石碰撞:“臣已挑选五百死士,皆可一当十!
杯响则出,乱刀齐下,任他谢景行有三头六臂,也必成肉泥!
随后紧闭宫门,控制所有与会宗室百官,对外便宣称…谢景行等人酒后突恶疾,暴毙而亡!
或…失足坠入太液池!”
赵阔补充道:“与此同时,臣可持陛下密旨,调动京营亲军,以‘肃清谢党余孽’为名,迅控制京畿大营,清洗谢贼旧部!
如此,内外夹击,大局可定!”
一套环环相扣、迅雷不及掩耳的斩行动计划,在密室中成型。
这计划疯狂、冒险,充满了破绽,却完美契合了萧琰此刻极度恐惧与极度愤怒交织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