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觉得不够,他又没什么情绪地补充了一句。
“你废话好多。”
兴帝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无限那已见霜白的鬓角上,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又带着深深的惋怜。
他缓缓地眨了一下沉重的眼眸,然后,默默地松开了抓着无限的手。
那只枯瘦的手无力地垂落在锦被上。
他似笑似叹,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喃喃道:
“何其有幸……竟有仙人,与我共白头……”
这句话里,没有帝王的威严,只有老友间最深沉的感慨与不舍。
他望着无限,眼神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眼前之人未来那漫长而孤独的旅程。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无法真正想象长生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但他知道,看着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老去、离世,而自己却容颜永驻,独行于世间,那绝非幸事。
共白头吗?
无限感受着发间那几缕确实存在的白色,心中并无波澜。
这似乎,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唯一的一点痕迹了。
他看着榻上气息奄奄的老友。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志同道合,与他一起畅想天下蓝图的人,也要走了。
就像他年幼时早逝的家人,就像他青年时并肩作战最终马革裹尸的战友,就像他漫长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理解他的人……
他们如同夜空的流星,绚烂地划过他的生命,然后逐一熄灭,沉入永恒的黑暗。
而他,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夜空一次次归于沉寂。
妖精的世界,他因人类的身份与经历难以真正融入。
人类的世界,他又因这近乎不老的容颜和漫长的生命,难以留下深刻的羁绊。
近百个春秋了,他就像一座孤岛,在时间的洪流中飘零。
未来,还有多少个这样的百年?
他不知道。
只是偶尔,比如现在,会感到一种从淡淡的,寂寞?
兴帝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微弱却清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