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三天三夜,湖面涨了一寸,芦苇丛湿漉漉地低垂着头。那艘小船终究没有漂回岸边,也没有沉没,只是静静地停在湖心,像被时间遗忘的一叶孤舟。檀香早已燃尽,瓷瓶里只剩下一截灰白的香骨,却仍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仿佛念归的气息还缠绕在风中。
林昭月是在第四天清晨赶到湖边的。她手里攥着那封压在砚台下的信,指节发白,嘴唇微微颤抖。她没有哭,只是长久地站在岸边,望着湖心的小船,仿佛能透过雨幕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依然端坐其中,闭目凝神,唇角含笑。
“她走了。”艾山从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可她又从未离开。”
林昭月点点头,将信小心翼翼折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她转身望向远处的土楼方向,孩子们正撑着油纸伞跑来,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啪嗒作响。他们听说“念归奶奶”去了很远的地方,便自发带来了蜡烛、纸花和亲手写的字条,要在天井里为她点一盏长明灯。
“老师,我们还能记得她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仰头问,“如果她不在了,会不会也变成……没人知道的人?”
林昭月蹲下身,轻轻抚平女孩被雨水打湿的刘海,声音温柔而坚定:“不会的。只要我们还在说话,还在讲故事,她就一直活着。记住一个人,不是为了挽留死亡,而是为了让生命继续呼吸。”
那天夜里,土楼天井燃起三百六十五盏灯,象征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的铭记。忆蚕丝线在回声塔顶端轻轻震颤,如同万千细语汇成的歌谣。艾山调试着设备,将念归最后那段诵名的声音录了下来??壬寅春,安生;乙巳秋,念春;戊申冬,梅影……每一个名字都被单独分离出来,编号归档,嵌入群忆之海的核心数据库。
“这是‘初心之声’。”他对新来的志愿者说,“不是命令,不是号召,而是一种提醒:我们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我们会呼唤彼此的名字。”
与此同时,在撒哈拉的记忆驿站,阿米娜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附件是一段音频。播放后,竟是念归年轻时录制的一段口述日记:
>“我曾以为记忆是沉重的负担,是亡魂不肯离去的执念。后来我才明白,记忆其实是翅膀。它让我们穿越生死、跨越山海,在某个清晨的露珠里,在某阵掠过树梢的风中,与所爱之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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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请不要害怕提起那些已逝者的名字。他们的故事,是我们共同的血脉。”
阿米娜听完,久久不能言语。她将这段音频命名为《销香录?其一》,上传至群忆之海,并附言:“这声音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所有愿意倾听的心。”
几天后,南极科考站传来消息:极地冰层深处探测到一段异常信号,经破译竟是一首童谣的旋律,节奏与福建民间流传的《摇篮记》完全一致。更令人震惊的是,录音背景中有极轻微的呼吸声??像是有人在极寒中坚持吟唱,直至气息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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