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另一角。
顾家别墅的餐厅里,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晕洒满一室。
顾泽野坐在那张熟悉的餐桌前,碗碟碰撞声间,是久违的家常气息。
顾母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汤,目光却始终聚焦在儿子身上。
她一会儿念叨着“怎么又瘦了”
,一会儿又忙着把他爱吃的换到他面前,恨不得将这段时间缺席的关爱都浓缩在这一顿饭里。
“妈,我自己来。”
顾泽野轻声说着,碗里却早已堆成了小山。
餐桌另一端,顾父始终沉默。
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晚报,仿佛对周遭的温情视而不见。
只有偶尔翻动报纸时,报纸后不经意扫向儿子的目光,泄露了他并非全然不在意。
饭吃到一半,一双公筷却突然伸了过来,将一大块清蒸鲈鱼腹夹到顾泽野碗里。
“臭小子,都给我吃完了,免得浪费。”
顾父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目光仍停留在报纸的经济版块,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无心之举。
顾泽野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他抬眼看向父亲。
许久不见,他才惊觉那个在他记忆里永远挺直脊背、雷厉风行的男人,不知何时鬓边已悄然爬上了几缕刺眼的白。
它们藏匿在浓密的黑间,却在灯下无所遁形,像岁月无声投下的暗影。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顾泽野低下头,默默地将那块鲜嫩的鱼肉送入口中。
顾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眶微微热,连忙低下头去扒饭。
她知道,这对倔强的父子,这已是他们之间最笨拙却也最真诚的和解方式。
“出去这段时间怎么样?”
顾父终于放下了报纸,状似随意地问。
“活着呢,挺好的。”
顾泽野答得简短。
“臭小子”
顾父皱起眉头,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他碗里,“多吃点……晚上在家里住……好好陪你妈过个年。”
顾父说完,便起身离开了餐桌,只留下顾母一脸慈爱的看着儿子和动作僵在此刻的顾泽野,他没有开口拒绝。
窗外,万家灯火次第亮起。
在这个看似平常的夜晚,那些说不出口的牵挂、笨拙的关怀,都融进了这一蔬一饭、一言一行里。
有些冰,正在无声地消融;有些暖,正在悄然地回归。
饭后,顾泽野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起身回房。
他随着母亲来到客厅,在那张熟悉的沙上坐下。
顾母眼底掠过一丝惊喜,连忙把电视打开,调到正在播放家庭伦理剧的频道。
她其实并不在意剧情,只是需要一些声音来填补可能出现的沉默,更怕这难得的相处时光会稍纵即逝。
顾父则缓步走到靠窗的单人沙前坐下,抖开了手中的晚报。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有些花白的鬓角,像是镀了一层柔光。
他看得并不专注,当电视里传来某个财经新闻的快讯时,他会从报纸上方抬起眼,随口点评一两句市场的波动,或者某个政策的影响。
不再是以前那种不容置疑的说教,更像是一种经验之谈的分享。
“嗯,最近是有这个趋势。”
顾泽野偶尔应和几句,姿态也不再像饭前那般紧绷。
他放松地靠在沙背上,耳边是母亲温柔地念叨着亲戚家的琐事,眼前是父亲在灯光下显得比记忆中柔和了许多的侧影。
一种久违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在这方小小的客厅里静静流淌。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他曾一心逃离的、充斥着规矩和沉默的地方,原来它的内核是暖的。
那些因固执和隔阂造成的伤痕,或许依旧清晰,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