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越来越近、象征着终结与开始的白色终点线。
冲线！
巨大的惯性让他又向前冲了十几米才缓缓停下。
他双手撑着剧烈起伏的膝盖，胸膛如同风箱般鼓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下颌线滴落，在滚烫的跑道上洇开深色的印记。
几乎是同时，他眼角的余光，或者说是某种心灵的感应，让他猛地抬头望向旁边的看台。
温雨慈就站在看台边缘，双手扶着栏杆，正低头看着他。
她的眼神里有关切，有如释重负，还有一种他看不太分明的复杂情绪。
她似乎一直在那里，注视着他冲过终点的全过程。
顾泽野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竟忘了呼吸，忘了疲惫，只是怔怔地回望着。
一群别班的女生或是后勤同学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给他递水递毛巾，他仿佛没有看见，也没有去接。
他只是用那双因为极限运动而显得格外黑亮、甚至带着些生理性湿润的眼睛，深深地望着看台上的她，仿佛要将她此刻凝望自己的模样，牢牢地刻进心底。
温雨慈被他那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的目光看得越不自在，脸颊微微泛红，最终移开了视线，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拥挤的看台人群之中。
见到温雨慈的身影消失，顾泽野眼中炽热的光芒才稍稍收敛，像是终于从一场专注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他这才伸出手，默然地接过了旁边白初薇早已递过来的矿泉水。
“谢谢。”
他看向白初薇，声音因为极度的喘息而沙哑不堪，却依稀能分辨出那底下藏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好了，水送到了，我去找小慈了。”
白初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温雨慈消失的方向，语气平淡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顾泽野点了点头，目送着白初薇走远。
他拧开瓶盖，仰头大口灌着水，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干渴得快要冒烟的喉咙，也稍稍冲散了他此刻混沌而纷乱的思绪。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汗湿的脊背上，将少年挺拔又略带疲惫的身影拉得很长。
跑道上的喧嚣，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汗水蒸的气息、阳光炙烤塑胶的味道，以及某种刚刚破土而出、却已在荆棘中摸索前行、名为心动的青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