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她，声音在夜风中显得低沉而缓和：
“查尔斯·里德，”
他忽然念出一个名字，是那个被“幻影”
攻击的核心项目的席技术官，也是之前“幽灵密钥”
漏洞的最大嫌疑人，已于昨日被秘密控制，“还有财务部的副总监李明，今天上午递交了辞呈。”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没有回应。
顾晏舟继续道，语气听不出喜怒：“技术部的人说，如果不是‘幻影’被及时击退，如果不是内部漏洞被提前现，项目核心数据泄露，顾氏至少要损失这个数。”
他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他停顿了片刻，终于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她低垂的侧脸上。
“还有我的胃。”
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医生说，如果不是及时得到了最有效的处理，可能会引更严重的后果，至少要在医院躺上一周。”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模糊的花香。
苏晚依旧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凉的栏杆边缘。
顾晏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那点因被隐瞒而产生的微妙不悦，忽然间就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汹涌、更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闻到她间清淡的香气。
他不再追问那些马甲，不再探究那些秘密。
他只是看着她，声音喑哑，一字一句地问：
“苏晚，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一次又一次。
到底是因为那份协议，还是……”
他的话没有问完，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直白的情感——疑惑、探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苏晚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光里。
她看到了他眼中清晰的自己，也看到了那抹不容错辩的认真。
月光下，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烁着，有慌乱，有挣扎，最终，却沉淀为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
她避开他关于动机的直接问题，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精准地搔刮在他的心尖上：
“我只是……不想看你那么辛苦。”
一句话，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
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晏舟的心上。
不是为了协议，不是为了责任。
只是……不想看他辛苦。
所有的疑虑，所有的探究，在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重量。
他精心维持的界限，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在这一句简单到极致的话语面前，土崩瓦解。
他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她因紧张而抿起的唇，心中那片因她而起的惊涛骇浪，奇异地平复下来，化作一片汹涌而温热的暖流。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
然后，他缓缓地、郑重地，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掌心向上，带着一种无声的邀请和承诺。
“风大了，”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清晰，“我们回去。”
苏晚怔怔地看着他摊开的掌心，那修长的手指，干净的温度，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
她犹豫着，指尖微微蜷缩。
最终，在月光与星子的共同见证下，她慢慢地、带着一丝试探和无比的郑重，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立刻收拢，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
温暖，坚定，不容置疑。
这一次的牵手，与协议无关。
它始于迷雾，穿过惊涛，最终落在了这一刻，清晰无比的真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