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调和者的情况同样骇人。
暗银铠甲失去了所有能量纹路,彻底变回了一块冰冷沉重的金属外壳,无数细微的裂痕遍布其上,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齑粉。
她身体微微蜷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风箱般的浊响,涌出的鲜血颜色灰暗,粘稠得像是混杂了污秽的液态寒霜。
那最后侵入的墨绿丝线虽然消散,但它带来的恐怖污染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凿出的剧毒深井,正不断从她灵魂深处释放出腐朽的寒意,吞噬着她为净化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
污秽在啃噬秩序最后的根基,平衡的崩坏在她体内引连锁的湮灭风暴。
没有力量抵御,唯有强韧到非人的意志本能地将灵魂锚定在现实这一岸,在痛苦的风暴中死死撑住一线清明。
她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下,那抹暗银已暗淡得如同熄灭的冷铁。
世界一片寂静。
风声止歇,水波平复。
只有他们粗重、断续、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喘息声,以及体内能量枯竭后、反噬与污染交叠冲击时那无声却摧残一切的尖啸,在空旷而死寂的湖岸上回荡。
他们相互倚靠着对方的后背,这几乎是维持身体不倒的唯一支撑。
冰冷粗糙的焦灼岩石硌着破损的衣甲与血肉,但这点痛楚与他们体内肆虐的风暴相比,渺小得如同蚊蚋。
两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那剧烈的、无法自控的抽搐和颤抖——那不是因寒冷,而是来自源头的、对存在的终极否定所引的战栗。
每一次抽动,都传递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与无法言喻的脆弱。
维系着这份接触的,不再是力量的回流,而是一种濒临解体前残存的、本能般的慰藉——在“存在”
的悬崖边缘,至少还能感知到另一个人同样在承受着这非人苦难的“锚点”
。
这微弱的共鸣,是他们对抗最终虚无的最后一道无形堤坝。
时间失去了意义。
是弹指一瞬?还是漫长得如同永恒?沈星野的意识像风中残烛,在剧痛的黑暗和无边的疲惫中飘摇。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微微偏转沉重的头颅,看向身边。
调和者不知何时也艰难地睁开了眼。
那双曾倒映星辰、掌控平衡、流转着秘银般冷光的眼眸,此刻却黯淡得如同被尘埃覆盖的古镜。
曾经锐利的锋芒荡然无存,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经历了终焉毁灭后的、近乎空茫的平静。
眼角的裂痕如同破碎瓷器上的纹路,蔓延开来,更添一分惊心动魄的残破美。
鲜血染红了她脸颊的轮廓,让那份苍白几近透明。
四目相对,没有胜利的欣喜,没有劫后余生的激动,只有一种仿佛穿透了无数纪元、共同抵达生命尽头的——理解。
那是对彼此付出的所有代价、经历的极致苦痛,以及此刻几乎要燃烧殆尽的灵魂所给予的无声共鸣。
沈星野的嘴唇微微翕动,试图出声音,却只引来喉中一阵带着铁锈味的灼痛和无声的痉挛。
他想说,刚才那下…不该挡。
想说,撑住…别死。
但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是苍白的喧嚣,是对他们这种近乎“同焚”
状态的一种亵渎。
他的眼睛里,是比深潭还要沉寂、还无法彻底平息的凶戾和毁灭之气,它们沉潜下来,混合着几乎要溃散的虚弱,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接近本质的纯粹——一种近乎赤裸的生存意志。
她读懂了他眼神里那未尽的言语和最后的挣扎。
那苍白的、被血迹沾染的唇角,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向上扬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那笑容不包含丝毫欢乐,甚至带着点自嘲,更像是在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