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海瑞顾全“朝廷体面”
。
“体面?”
海瑞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金铁交鸣,穿透了申时行温言软语的氛围。
他将那几页沾着血痕、从胭脂箱底找出的盐引亏空账页,重重地拍在申时行面前的茶桌上!
洁白的纸张与污浊的血痕、墨痕形成刺眼的对比。
“申学士请看,这便是你说的‘体面’!”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申时行,再无半分客套:
“这每一笔‘亏空’背后,是养济院本该赈济孤寡的钱粮!”
“是府库中早已烂掉的军粮储备!”
“是郭璞、是那皂隶用命换来的血字!”
“是长江里沉下的一袋袋私盐下,无数灶户的血泪!
是东南百姓的脂膏!”
“更是朝廷法度被践踏一地的断壁残垣!”
海瑞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昂,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砸在申时行心上:
“徐阁老昔日所为,自有朝廷定论,其心或在安民,其法已堕深渊!
如今这恶果滋蔓,已成江南痼疾!”
“至于高大人!”
海瑞猛地站起身,袖袍带起的风几乎要将烛火扑灭,“若只因势力根植、利益攸关,便视万民之苦如草芥,视律法纲纪如儿戏,还要我顾全什么体面?!
此等体面,不过是蛀虫噬空梁柱前涂抹的最后一点金粉!”
“烦请申大人回禀高大人徐阁老:海瑞今日所立之处,乃三尺法台!
头可断,血可流,此案绝无转圜!
莫说是大臣心腹、地方要员,便是龙子凤孙,但有贪污不法、草菅人命者,海刚峰也必劾之!
斩之!
以谢天下万民!”
海瑞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书房里,震得申时行手指微颤,杯中清茶泛起涟漪。
他看着眼前这位铁骨铮铮的清官,脸上那份世故圆融的面具再也戴不住,只剩下深深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一个字也未能说出。
海瑞的目光已越过申时行,仿佛穿透了紧闭的门窗,投向京师那波诡云谲的权力中心。
袖中那枚染血的孔雀翎和半块刻着“顺”
字的船板,坚硬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那艘叫做“福顺号”
的巨轮所承载的秘密,连同整个江南盐漕的黑暗,即将被他亲手拖上烈日灼烤的堤岸。
风骤起,将窗外的树叶吹得哗哗作响,如同无数惊慌失措的私语。
海瑞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洞悉黑暗后的决绝清明。
他最后看了一眼桌上那叠血泪浸透的账册,低沉而坚毅地自语,声音却清晰地让刚起身告退的申时行浑身一凛:
“福顺号?就算你是‘顺’风顺水龙王爷的船,海某也要掀了这天罗水网!
这桩案子,开弓没有回头箭!
告诉你们的主子,起风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