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的脸瞬间扭曲了!
不再是温文尔雅或悲愤交加,而是一种彻底被撕下伪装的狰狞与凶狠!
那深藏在眼底的冰冷毒火,瞬间喷薄而出。
他下意识地猛地后退一步,右手闪电般探入左袖深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的袖中,必然也藏着一枚同样致命的“孔雀翎”
!
空气凝滞,时间仿佛被拉长。
海瑞捏着毒针的手依然稳如磐石,纹丝不动,但眼神却锐利得能穿透钢板。
他的身体微微绷紧,并非要闪躲,而是像一头蓄势待的苍狼,准备迎接对方任何可能的暴起难。
郭璞眼中的凶光与袖中蓄势待的毒针,昭示着下一刻便是图穷匕见!
就在这千钧一的死寂时刻——一道极其轻微、甚至带着点卑微谄媚的声音,在郭璞身后响起,打破了这凝固的杀机:
“大……大人……您要的醒酒汤……”
一个府衙的粗使仆役,不知何时战战兢兢地捧着一只粗瓷碗,出现在敞开的耳房门边!
他似乎被房里凝固的空气吓傻了,碗里的汤水随着他颤抖的手不断晃荡。
郭璞袖中蓄势待的手猛地一僵!
他眼中的凶光瞬间被更深的惊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取代!
这碗汤……出现的时机……太诡异了!
他是……谁的人?!
海瑞的瞳孔同样微微一缩。
这仆役的出现,绝非巧合!
是敌?是友?是府衙里无孔不入的眼线?还是……那个“山岳”
伸出的另一只无形之手,在搅动风云,试探深浅?
就在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搅扰下,郭璞脸上的狰狞和凶狠犹如潮水般迅退去。
他深吸一口气,那只探入袖中的手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袖褶皱,极其自然地抽了出来,空无一物。
他脸上的表情在烛光跳跃中飞快地转换了几下,最终定格回那种文官的、甚至是带着一丝疲惫的木然,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道难以置信的精光。
他死死盯着海瑞手中的孔雀翎,再抬起头看向海瑞的脸,嘴角极其诡异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自嘲、绝望,以及一丝难以言说的……释然?仿佛在确认了一个极其关键的事实。
“山岳……”
郭璞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怪的沙哑,像是喉咙里堵着血块,“海大人……您当真以为……区区一个东厂爪牙,便是我这般下场……的真正缘由吗?”
他不再自称下官,语气中充满了决绝与暗示。
他的话戛然而止!
身体猛地一阵剧烈痉挛,眼睛骤然瞪圆!
脸色由惨白瞬间转为骇人的青紫!
他甚至来不及再吐露一个完整的字,一大口浓稠、乌黑如墨的血液便从口中狂喷而出,整个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向前轰然栽倒!
海瑞端坐的身躯第一次猛地震动了一下!
他霍然起身,目光如电般射向门外。
门外,那个捧着粗瓷碗的仆役,早已不见了踪影!
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唯有一阵裹挟着更深寒意的穿堂风,吹拂着耳房大开的门扉,出呜咽般的声响!
海瑞缓缓蹲下身,无视那刺鼻的腥毒之气,伸出一根微微颤抖的手指,缓缓抹过郭璞唇边凝固的黑血——指腹上传来的滑腻阴冷感,如同触摸一条剧毒蜈蚣冰冷的脊背。
窗外,漆黑的夜幕无边无际,仿佛一只巨大无比的兽口,刚刚吞下了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府衙的夜,更深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