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都“准备”
齐全!
高府书房,雷暴将至。
“砰!”
高府昂贵的花梨木书案又被狠狠拍响,这次连砚台都直接滚落在地,溅开一团污黑的墨迹。
高拱铁青着脸,将申时行那封激昂愤慨的信狠狠拍在桌上,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阴险!
无耻之尤!”
高拱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磨出来,“徐华亭!
老匹夫!
竟敢倒打一耙?想借海瑞那把快刀,把盘剥百姓、官逼民反的脏水泼到老子头上?还要翻老夫在户部的改革旧账?!”
一旁的李长随小心翼翼地回道:“老爷息怒。
申大人信中所言,恐怕……确有其事。
徐府那边……近日确有人频繁出入户部档案库和江南司……”
“息怒?息他祖宗!
!”
高拱一把抓起信纸,“看到了吧?!
这就是明证!
徐阶这条老狐狸,他不只要占住辅的位置,他是想要老夫的命!
还要污老夫的清白!
老夫为国计民生,夙兴夜寐,力行革新,到了这帮蠹虫嘴里,竟成了盘剥刻薄?!
岂有此理!
!”
他气得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怒狮。
“申时行说得对!
绝不能坐以待毙!
等着海瑞被他们蒙蔽?!”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备轿!
去户部,把老夫当年所有关于江南税赋革新、严令追缴积欠的正式公文、签批、陈条底稿,凡是能证明老夫一切皆为国为民、绝无私心的原始文书,通通给我整理出来,封存好!
另外,即刻密查!
查徐阶和他那些门生故吏在江南批的所谓‘蠲免缓缴’里,到底有多少猫腻!
特别是那些他徐家或他亲信家族田庄所在的州县!
给老子一厘一毫地查!
他不是想让海瑞来查我吗?老子先把火引到他自己屁股底下去!”
申时行的信,如同一根烧红的引信,彻底引爆了高拱这桶猛烈的炸药。
他不再有任何隐忍的想法,唯一的念头就是反击!
将徐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海瑞的抵达,此刻在他眼中,已不再是单纯的税案,而是决定他政治生命存亡、身后清白的终极战场!
他不仅要自证清白,更要主动出击,把徐阶拖入泥潭!
京都,裕王书房,静水流深。
总管小心翼翼地将申时行那份字斟句酌、暗藏机锋的密奏,呈放到裕王面前的书案上。
裕王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啜饮着,眼神幽深如古井,望着窗外庭院中那几株开得愈灼热的杜鹃花。
片刻后,他才展开奏章。
那锐利的目光飞快扫过一行行文字:徐阶自查“蠲缓”
欲自证政绩、高拱急翻旧档以备“诬陷”
、彼此互防猜忌已达死局、海瑞恐被卷入倾轧导致矫枉过正、动摇江南牵连圣明……
“呵呵……”
裕王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又带着玩味的弧度,“申时行,你这根针,扎得够深,也看得够透。”
他没有丝毫的意外或惊怒。
徐高双方那些所谓的“准备”
,高拱可能的暴烈举动,海瑞的察觉,甚至申时行暗示的巨大风险,尽在他预料之中。
这正是他“磨刀石”
策略运行到当下的应有景象。
他提笔蘸墨,在那份密奏的结尾处,极其简单、却又重如泰山地批了四个字:
“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