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陵州城中没有一丝灯火。
这座曾经以“不夜之城”
闻名的江南雄郡,此刻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
寒风卷过空旷的长街,出呜咽般的声响,吹动着酒楼茶肆前早已褪色的幌子,平添了几分萧索与诡异。
兵不血刃拿下空城的“喜悦”
早已荡然无存。
士兵们默默地分食着所剩不多的干粮,靠在冰冷的墙角,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挫败。
我们费尽心机,甚至不惜让雷字营的袍泽用生命去拖延敌人,换来的却只是一座毫无价值的空壳。
这种被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屈辱感,比一场惨烈的败仗,更让人泄气。
军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涣散。
然而,作为这支军队的灵魂,幕玄辰却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陵州府衙的大堂内,火把烧得噼啪作响,将他立于堂下的身影,投射得巨大而扭曲。
他背对着我,只是平静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剑刃上寒光流转,映出他那双比寒冰更冷的眼眸。
“殿下,”
我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道,“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没有粮草,没有补给,前有坚城,后有追兵,军心浮动……这正是靖王爷想看到的。”
“不,你说错了一点。”
幕玄辰头也不回,声音平稳得可怕,“这不是靖王想看到的,这是他想看到的。”
他加重了那个“他”
字。
我瞬间明白,他指的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靖王爷幕从云。
“他以为给了我们一座牢笼,我们就会坐以待毙。”
幕玄辰缓缓将长剑归鞘,出“呛”
的一声轻响。
他转过身,脸上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带着一抹森然的冷笑,“但他错就错在,太过心急,也太过自信。
为了将我们彻底困死,他不得不提前动用了这颗埋在陵州的棋子。
棋子一旦动了,就不再是秘密。”
他的目光越过我,投向门外漆黑的夜色,仿佛能看穿一切。
“暴露了敌人,就是好事。
至少现在,我们知道该从哪里撕开一道口子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几名亲兵押着一个身穿四品官服、却狼狈不堪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那人头上的官帽歪斜,髻散乱,脸上满是惊恐与不甘。
正是陵州太守,刘洵。
他并没有像他手下守将说的那样“出城剿匪”
,而是被幕玄辰派出的斥候,从太守府后院的一口枯井夹层里,给活生生揪了出来。
“殿下!
殿下饶命啊!”
刘洵一看到幕玄辰,立刻就想跪下,却被身边的亲兵死死地按住。
“刘太守,别来无恙。”
幕玄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王倒是好奇,这偌大的陵州城,你一个人守着,不寂寞吗?”
刘洵浑身一颤,强作镇定地喊道:“殿下何出此言!
下官……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坚壁清野,以防城池落入靖王幕玄珣之手!
下官对朝廷,对殿下,忠心耿耿啊!”
他倒是反应极快,立刻为自己找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幕玄辰闻言,不怒反笑。
他轻轻拍了拍刘洵的脸颊,动作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
“忠心耿耿?你的忠心,就是将满城的财富与粮草,一夜之间转移得无影无踪?你的忠心,就是留下一个空壳,想让本王的三万将士,在此地活活饿死、困死?”
刘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汗水从额角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