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如有实质的、灼热的凝望,最终被一名亲兵的紧急军报所打断。
我如蒙大赦,仓皇地移开了视线,将注意力强行拉回到眼前正在生的、真实的一切。
营帐外,胜利的狂欢仍在继续,但调子已经渐渐从狂热的呐喊,转为夹杂着吹牛与笑骂的、更加轻松的庆祝。
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收拢袍泽的尸骨,救治伤员,清点战利品。
一切,都在朝着一场辉煌大胜后,应有的方向展。
然而,我心中那股因幕玄辰而起的、强烈的不安,却丝毫没有消散。
反而像投入水中的墨滴,慢慢晕染开来,与这场泼天的喜悦,格格不入。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幕玄辰的态度转变,绝非好事。
一个对你抱有利用和算计之心的上位者,是可怕的,但也是可以预测的。
你可以通过利益交换,与他周旋,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但一个将你视为“神迹”
,视为“唯一”
,视为“所有物”
的疯子,他的行为,将再也无法用常理来揣度。
我刚刚才从一个名为“黑火妖莲”
的虎口中挣扎出来,难道又要落入另一个名为“幕玄辰”
的龙潭吗?
我正心乱如麻,陈老将军等一众将领簇拥着幕玄辰,走下了帅台,朝着中军大帐而来。
他走在最前方,身后的将领们个个喜形于色,高声谈论着此战的辉煌,计划着如何向京城报捷。
而幕玄辰,却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个情绪汹涌、占有欲几乎要化为实质的他,只是我的一个错觉。
但他投向我的、那短暂的一瞥,却让我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正有岩浆在汹涌奔流。
“殿下!”
一名负责审讯俘虏的校尉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中压抑着兴奋,“我们抓到了一条大鱼!
靖王麾下的核心幕僚,长史‘刘泊’,被我们活捉了!”
“哦?”
幕玄辰挑了挑眉,“他肯开口?”
“肯!
太肯了!”
校尉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那‘惊雷’落下之时,他就在中军,离得不远。
据说当场便吓得尿了裤子,屎滚尿流。
我们的人找到他时,他正躲在一辆粮车底下筛糠般地抖。
还没等用刑,就把什么都招了,只求能饶他一命。”
“带上来。”
幕玄辰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很快,一个身穿文士袍,却早已污秽不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被两名士兵像拖死狗一样拖进了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
他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幕玄辰的方向,拼命地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印。
“殿下饶命!
太子殿下饶命啊!
小人……小人有天大的机密要禀报!
只求殿下饶我狗命!”
他的声音嘶哑尖利,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极致恐惧。
幕玄辰没有立刻说话,他踱步到主位上,缓缓坐下。
帐内的将领们也各自肃静,分列两旁。
我站在他的侧后方,冷眼看着这个已经彻底丧失了所有文人风骨的幕僚。
良久,幕玄辰才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淡淡地问道:“说吧。
你的命,值不值你口中那‘天大的机密’。”
那长史刘泊如蒙大赦,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颤抖着抬起头,脸上满是混杂着恐惧与诡秘的神情。
“殿下……天祭山之战,从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