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终于还是吹散了那令人窒息的硝烟。
但它吹不散那股混合了焦臭、血腥与硫磺的、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气味。
更吹不散弥漫在每一个靖王军士兵心头,那名为“天谴”
的极致恐惧。
死寂的战场,终于被一声凄厉的哭喊打破。
“跑啊——!”
这一声,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所有幸存的叛军士兵,仿佛从一场噩梦中被强行唤醒,然后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更加恐怖的现实。
他们脑中那根名为“理性”
的弦,彻底崩断了。
恐惧,化作了唯一的本能。
“跑!
快跑!
离这里远点!”
“天神怒了!
我们都要死!”
后方的军队,在完全没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率先开始了溃散。
他们扔掉沉重的盔甲,丢下手中的武器,不顾一切地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疯狂地逃窜。
这种恐慌,如同最猛烈的瘟疫,以前所未有的度,从后军蔓延至中军。
那片刚刚被“惊雷”
抹平的死亡焦土,仿佛成了一个拥有生命的、会吞噬一切的黑洞。
每一个士兵都只想拼尽全力,离它越远越好。
建制、军令、袍泽之情……所有维系着一支军队的东西,在此刻都已化为乌有。
一场波及全军的、彻底的大溃败,开始了。
溃兵们如同无头的苍蝇,互相推搡,彼此践踏。
有人不慎摔倒,便再也没有机会爬起,瞬间就被身后无数双疯狂的脚,踩成一摊模糊的肉泥。
远处的帅旗之下,靖王终于被亲兵们手忙脚乱地扶上了另一匹战马。
他脸如死灰,眼神涣散,依旧沉浸在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中,无法自拔。
“王爷!
王爷您快下令啊!
大军……大军溃了!”
亲兵队长焦急地嘶吼着。
然而,靖王只是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副兵败如山倒的惨状,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已经失去了指挥的能力,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保护王爷撤退!”
亲兵队长见状,只得当机立断,簇拥着已经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靖王,汇入了那股庞大的溃逃洪流之中。
帅台之上,陈老将军等一众宿将,亲眼目睹着敌军的土崩瓦解,所有人都激动得满脸通红。
“殿下!
敌军已溃!
此时正是骑兵出击,追亡逐北,一举奠定胜局的最佳时机啊!”
陈老将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向前一步,大声请令。
我也同样这么认为。
按照兵法常规,此刻,理应立刻出动我们一直雪藏的精锐骑兵,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狠狠刺入敌军混乱的后背。
用铁蹄去追赶、去冲撞、去收割那些已经丧失了所有抵抗意志的逃兵,将战果扩大到极致。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追杀,仿佛已经近在眼前。
然而,幕玄辰却再一次,下达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命令。
他的目光,冷漠地扫过那片如同炸了锅的蚂蚁窝一般,四散奔逃的敌军。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仿佛在计算着什么的、冰冷的平静。
“不必。”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否决了陈老将军的提议。
“传令,全军原地重整阵线,打扫战场。
弓弩营上前,组成弧形射击阵列。”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句让整个帅台都陷入死寂的命令。
“三段射,自由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