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辆寂静的马车上下来,我便将自己锁在了客院里。
王府的医师来了一波又一波,都被我以需要静养为由,一一拒之门外。
我的伤,我自己清楚,多是皮外伤和脱力,用不着他们大惊小怪。
真正需要医治的,是那道看不见、摸不着,却在午夜梦回时隐隐作痛的旧创。
幕玄辰没有来。
我猜他也没脸来。
那个空空如也的木盒,不仅浇灭了他寻找“裁决之星”
的希望,更斩断了他试图通过“治好我”
来获得自我救赎的最后一根稻草。
希望落空,他便只剩下最纯粹、也最无用的东西——愧疚。
而愧疚,是这世上最廉价的偿还。
从第二天起,一场无声的“补偿”
开始了。
起初,是流水般的珍稀药材。
千年的人参、雪顶的灵芝、深海的明珠……这些足以让杏林国手们疯狂的灵丹妙药,被装在最精致的锦盒里,一盒盒地送到我的案头。
送东西的下人只说是“殿下的吩咐”
,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我没有拒绝。
我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只是淡淡地吩咐侍女:“收下吧,登记造册,放入库房。”
紧接着,是绫罗绸缎,珠钗环佩。
江南最新贡的云锦,西域巧匠打造的宝石饰,一套套,一件件,其奢华程度,堪比公主的嫁妆。
它们被安静地陈列在我面前,在日头下闪烁着冰冷而昂贵的光芒。
我依旧面无表情:“收下。”
再后来,补偿的范围从我的衣食住行,延伸到了我的事业。
我一手创办的格物坊,原本因为滞留地底而积压了不少麻烦,有来自同行的恶意竞争,也有来自官府的苛刻盘查。
然而一夜之间,这些麻烦都消失了。
曾经对我百般刁难的户部官员,亲自登门赔罪;京城里最大的琉璃商人,也派人送来了赔礼,恳求与格物坊“和平共处”
。
甚至,我那位于王府内的格物坊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队身着玄甲、气息沉凝的护卫。
他们是幕玄辰的亲兵,王府中最精锐的力量,如今却成了我的“门神”
,任何闲杂人等,连靠近格物坊百步之内都做不到。
他做得悄无声息,从不署名,仿佛一个徘徊在我世界之外、无所不能的影子,用他那至高无上的权势与财富,为我扫平一切障碍,试图为我铺就一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
王府里的下人们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复杂。
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敬畏。
他们不明白,为何这位秦姑娘能让素来冷酷的战王殿下,做到如此地步。
只有我自己清楚,他不是在示好,他是在赎罪。
他用这种最笨拙、最自以为是的方式,试图填平我们之间那道用我全家鲜血浇灌出的深渊。
我心如明镜,却也心如止水。
他送来的东西,我照单全收,却从未有过一句感谢。
药材被我分门别类,用作格物坊实验的原料;珠宝饰被我锁进箱底,盘算着日后可以折算成多少启动资金;他为我扫平的障碍,我坦然接受,这让我能更心无旁骛地投入到我的研究中。
我就像一个冷酷的债主,冷眼看着他一件件地搬来抵押品。
我收下,只是在告诉他:不够,还远远不够。
我的沉默,我的平静,成了比任何激烈控诉都更让他煎熬的酷刑。
我能从侍女偶尔的闲聊中,拼凑出他的近况。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常常彻夜不眠。
他处理公务时愈雷厉风行,手段也愈狠绝,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