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音,在雅致而空旷的正厅中缓缓散开,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投入我心湖的中央,激起千层巨浪。
炸毁靖王秘密经营了十数年的私矿。
这个提议,已经不能用“大胆”
来形容,这简直是疯狂。
那不仅是靖王的钱袋子,更是他谋逆的根基与命脉。
此举无异于直接向那位权倾朝野的亲王,起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而我,秦卿,一个刚刚从他天罗地网中死里逃生、背负着灭门血仇的孤女,竟被邀请成为这场风暴的执棋人之一。
我的第一反应,是荒谬。
我与皇后,算是什么关系?前世,她是高高在上的国母,是宸王幕玄辰的生母。
秦家覆灭,她即便没有推波助澜,也必然是冷眼旁观。
她是这个吞噬了我家族的腐朽皇权体系中,最顶端的存在之一。
而现在,她却向我递出了橄榄枝。
不,这不是橄榄枝,这是一把淬了毒的匕,她邀请我与她一同握住,去刺向我们共同的敌人。
“秦姑娘在顾虑什么?”
皇后见我久久不语,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拨动着浮叶,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说出的只是“今日天气不错”
之类的闲话,“是觉得本宫在与虎谋皮,还是觉得……你信不过本宫?”
我抬起眼,迎上她深不见底的目光。
“娘娘不怕我临阵倒戈吗?”
我问出了心中最直接的疑问,“毕竟,在秦家之事上,皇室……难辞其咎。”
这句话,已是极大的不敬。
站在她身侧的那位头戴帷帽、代号“冷煞”
的女子,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冽下来,一道如有实质的杀意,落在了我的身上。
然而皇后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秦家之事,本宫知晓时,为时已晚。”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但本宫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当初你父亲的北境军报,与靖王呈上的所谓‘通敌铁证’,是同一天送达御前的。
皇上……选择了相信靖王。”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父亲的军报,我当然知道。
那里面详细阐述了北境异动,以及靖王与外族私下接触的蛛丝马迹。
若当时那份军报被采信,秦家又何至于落到那般田地!
所以,这盘棋,从一开始就摆好了。
君王的猜忌,靖王的谗言,共同构成了埋葬我秦家一百多口人的坟墓。
恨意如毒藤,再一次缠绕住我的心脏。
但我知道,光有恨,是杀不死人的。
我看着眼前这位雍容华贵的女人,脑中飞权衡。
拒绝她,然后呢?带着昏迷不醒的幕玄辰,亡命天涯?且不说我们能否躲过靖王与各方势力的追杀,单是幕玄辰此刻的状态,便经不起任何长途奔波。
我们就像是两片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落叶,随时可能被碾得粉身碎骨。
接受她,便是真正的与虎谋皮。
我将彻底卷入皇权争斗的旋涡中心,每一步都可能是万丈深渊。
但……这也是唯一能让我从棋子,变成棋手的机会。
釜底抽薪,毁掉靖王的根基。
这复仇的方式,比我之前设想的任何一种,都来得更彻底,更决绝!
就在我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娘娘。”
是那位为幕玄辰诊治的老郎中,徐老。
他满脸倦容,手上还沾着些许药草的汁液,显然是刚从幕玄辰的房间出来。
“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