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皮,重如千斤。
意识从一片纯粹由数据和情感构成的混沌中,艰难地抽离,试图重新掌控这具陌生的躯体。
先回归的,是听觉。
耳边是好几个女人压抑的哭声,远近不一,像是某种失真的立体环绕音。
其中一个声音最为清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化不开的哀愁,反复呼唤着一个名字。
“卿儿……”
接着是嗅觉。
一种从未闻过的香气,不是现代工业合成的任何一种香水。
前调是沉静的檀木,中调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苦味,后调……后调居然是一种类似龙涎香的、温暖而醇厚的动物性气息。
我那不合时宜的、属于材料学博士的职业病瞬间作,大脑开始不自觉地分析其分子结构和可能的来源。
然后是触觉。
身上盖着的,是丝绸。
根据其经纬密度和与皮肤接触时产生的静电反应……这绝对是顶级的、未经任何现代化纤混纺的天然桑蚕丝。
这种触感,比我在博物馆里摸过的任何一件古代织物复原品都要真实。
最后,我用尽全力,将沉重的眼皮掀开一道缝隙。
模糊的光线涌入,视网膜上的感光细胞开始向大脑传递信号。
经过几秒钟的聚焦和图像处理,一幅完全出现实认知的画面,呈现在我眼前。
雕花的木质屋顶,是某种我不认识的、纹理致密的深红色木材。
床边挂着一层层轻薄的纱幔,绣着繁复而精美的祥云图案。
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凑了过来。
那是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云鬓高挽,插着一支点翠烧蓝的凤钗,眉眼如画,气质雍容华贵。
此刻,她那双美丽的凤眸里蓄满了泪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神里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
“卿儿!
你终于醒了!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那触感温热而真实,力道之大,让我感到了清晰的痛觉。
我的大脑,这台习惯了用逻辑和数据分析一切的精密仪器,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度疯狂运转。
假设一:幻觉。
坠崖导致的脑部缺氧、低温症,以及星石释放的未知能量冲击,共同引的濒死体验(nde)。
推翻理由:感官信息过于丰富、真实且逻辑自洽。
幻觉通常是混乱、破碎的,而眼前的场景,从光影到声音,从触感到气味,构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痛觉反应也与正常生理现象相符。
假设二:某种高科技的虚拟现实(vr)绑架。
某个神秘组织为了窃取我的大脑或星石,为我构建了一个完全潜行的虚拟世界。
推翻理由:以当前地球的科技水平,无法做到欺骗全部五感,特别是嗅觉和复杂的触觉反馈。
除非存在越文明的科技,但这种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退一步说,如果对方拥有此等技术,直接夺取星石或提取我的记忆即可,无需构建如此复杂的场景。
成本与收益不成正比。
假设三:复杂的恶作剧或绑架。
例如某个富豪搭建的影视城,雇佣了一批专业演员。
推翻理由:细节。
眼前这位妇人的凤钗,上面的点翠工艺已经失传。
她身上丝绸的织法,空气中檀香的纯度,都指向一个结论——成本高到无法估量。
更重要的是,她们的“表演”
毫无破绽,那种自内心的情感,不是任何影后能轻易演出来的。
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无论多么难以置信,都是真相。
我,秦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