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同时,在现代社会的钢筋水泥森林里,沈言正被困在另一种无形的囚笼中。
写字楼格子间里,日光灯出惨白的光,空调吹出带着复印机粉尘味的冷风。
沈言盯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日志文件,试图从海量的报错信息中定位一个刁钻的线上bug。
键盘敲击声、同事低声讨论需求的声音、鼠标点击声……构成一片白噪音,试图淹没他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沈言,用户反馈说这个查询接口时了,你这边能优化一下吗?压力测试数据你了。”
测试组的同事隔着隔板喊话。
“收到,我在看。”
沈言应道,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下一连串指令,调出性能监控工具。
他的动作熟练而精准,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效率,这是在那个人身边耳濡目染留下的印记——做事必须尽善尽美,不容丝毫差错。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专注是多么脆弱。
屏幕上的代码会突然扭曲,变成那个人批阅奏折时微蹙的眉头;日志里的报错信息会跳跃重组,拼凑出“萧彻”
两个字;甚至空调的嗡鸣,偶尔也会被他幻听成那人低沉唤他“清晏”
的尾音。
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用疼痛拉回注意力。
不能想,不能再想了。
想了也没用,只会让胸口那股闷痛更加清晰。
加班到快九点,bug终于搞定。
沈言疲惫地关掉电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走出写字楼,夜风带着凉意,城市霓虹闪烁,繁华却冰冷。
他不想立刻回到那个充满父母关爱却让他倍感压力的家,突然很想喝酒。
他拐进了一条烟火气很重的夜市街,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路边摊,点了一盘烤串,又要了几瓶冰镇的啤酒。
塑料桌椅油腻腻的,周围是划拳笑闹的食客,空气中弥漫着孜然辣椒面和酒精的味道。
这与大昭宫宴的珍馐美馔、琼浆玉液是天壤之别。
可沈言却莫名觉得,在这里,他反而能喘口气。
他撬开瓶盖,对着瓶口直接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酒液带着苦涩的味道冲下喉咙,刺激得他咳嗽起来,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要是萧彻在……他肯定会皱着眉,一把夺过这粗劣的玻璃瓶,嫌弃地说:“什么东西也往嘴里灌?”
然后会吩咐宫人换上温好的、醇厚的御酒,再看着他,带着点戏谑警告:“少喝些,忘了上次醉得不省人事,抱着朕的胳膊什么都往外说的事了?”
沈言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人就坐在对面,用那双深邃的凤眸看着他,嫌弃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纵容。
可下一秒,幻影消失,对面只有空荡荡的塑料凳和喧嚣的人群。
巨大的失落感像潮水般涌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赶紧低下头,用手背狠狠抹了下眼睛,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怎么又哭了?穿越回来之后,这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动不动就往外跑。
明明穿越前,他也不是个爱哭的人,职场再难顶多骂骂咧咧喝顿酒,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
是在那个人身边被宠坏了吗?因为他知道,只要他露出一点委屈难受,哪怕只是扁扁嘴,那个看起来冷硬霸道的帝王就会放下一切来哄他,用笨拙又极致的方式,直到他破涕为笑。
现在呢?他哭了,谁在乎?
他猛地仰头,又灌下去大半瓶酒,试图用酒精浇灭心头的酸涩和汹涌的泪意。
烤串凉透了,他也没动几下筷子,只是机械地喝着酒,眼神空洞地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路边摊悬挂着的老旧电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