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紫宸殿的鎏金宫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雕花窗棂，在金砖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云霓望着眼前蜷缩在怀中的少年，心头的疑惑如同浸了水的棉絮，愈发沉甸甸地坠着。
萧逸自登基数载，对那龙椅的抵触素来挂在嘴边，常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想要把这江山让给皇叔。
可往日里的玩笑总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跳脱，今日却不同。
他周身像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指尖攥着锦袍下摆，指节泛白，连平日里清亮的嗓音都透着几分沙哑的抗拒，那是从未有过的执拗与惶恐。
“定是出了天大的事。”云霓在心底暗忖。
她见萧逸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滞涩，便知此刻追问也是徒劳。
轻轻伸出手，掌心覆上少年微颤的后背，一如幼时在边城小院里，他被邻家孩童欺负后躲在她身后啜泣时那样，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稳。
“乖，别怕。”云霓的声音像温过的蜜糖，缓缓淌进萧逸的耳中，“有阿姐在。不管天塌下来什么事，阿姐都替你扛着，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殿内静得只余彼此的呼吸声，云霓的掌心能清晰感受到少年后背的起伏渐渐平缓。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光景，萧逸才慢慢从她的怀中抬起头，眼眶依旧红得像浸了血的樱桃，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一眨便滚落下来，砸在锦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云霓忙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兰草的素色手帕，指尖轻柔地替他拭去泪痕，声音又软了几分：“十九，乖。有阿姐在呢。”
萧逸抬眸望着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狡黠的眼睛此刻盛满了依赖，像迷路的幼兽终于寻到了归途。
十四岁的少年身形尚未完全长开，褪去龙袍的威严，此刻倒真显出几分稚气。
—他的眼神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只有对“阿姐”二字最深的孺慕，以及全然的信任。
“阿姐，”他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我真的不想再坐这个皇帝了。”
云霓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又替他擦了擦眼角残存的泪渍，转身走向殿角的茶桌。
桌上的青瓷茶壶还温着，她提起茶壶，将温热的菊花茶缓缓注入白瓷杯中，水汽带着菊花的清苦与甘甜袅袅升起。
她端着茶杯走回软榻旁，递到萧逸手中：“乖，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萧逸顺从地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他喝完后将杯子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又抬眸望向云霓，那眼神像极了幼时他调皮被罚时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