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的,仿佛凝固的黑暗。
意识如同沉入万米深的海底,被无形的压力撕扯、挤压。
左眼处不再是剧痛,而是一种彻底的、令人恐慌的虚无,仿佛那部分器官连同其承载的某些本质,已被彻底剜去。
右臂传来的碎裂感,胸腔内火烧火燎的灼痛,以及全身骨骼仿佛散架般的哀鸣,交织成一片混沌的交响,提醒着沈墨他还活着——以一种近乎支离破碎的方式。
他尝试移动,哪怕只是一根手指,回应他的只有更剧烈的痛楚和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
他像一具被遗弃的破旧玩偶,被随意丢弃在这片未知的黑暗与瓦砾之中。
罗鸣……“镜之凝视”
……
那最后的一击,不仅重创了他的身体,更在他灵魂深处烙下了一个冰冷的印记。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那道标记如同附骨之疽,持续散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波动,像一个永不关闭的灯塔,向猎手昭示着他的位置。
完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悄然滑过近乎停滞的思维。
不。
冰冷的意志从破碎的意识深处升起,如同从灰烬中复燃的星火。
承载终结的本质,即便在如此绝境,依旧未曾真正熄灭。
它如同最顽强的藤蔓,在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内腑中艰难地蔓延,带来细微却持续的刺痛,也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
他还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这里,像一只被随手碾死的虫子。
他集中起残存的所有精神,如同一个濒死的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强行催动那丝微弱的力量,流转全身。
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力量的流动都像是在撕裂伤口,但他固执地进行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
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终于,他积蓄起一丝足够移动手臂的力量。
他摸索着周围,触手所及皆是冰冷、粗糙的砖石和木屑。
他似乎被埋得不深,上方有缝隙透下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光线,还有……一丝流动的空气。
他忍着剧痛,用尚且完好的左手,一点点清理开压在身上的杂物。
动作缓慢得如同龟爬,每一下都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气力。
汗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破碎的衣物,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当他终于从瓦砾堆中挣脱出半个身子时,几乎再次虚脱过去。
他靠在残存的、尚且立着的半截墙壁上,大口喘息着,仅存的右眼适应着这片废墟内部极其昏暗的光线。
这里似乎是一间厨房,灶台坍塌,碗柜粉碎,各种厨具和瓷器的碎片散落一地。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霉菌和一丝淡淡的、早已冷却的血腥味——那是他自己的血。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墙壁的裂缝看向外面。
天色灰蒙蒙的,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
周围是更多类似的废墟,这片区域似乎经历过不止一次的破坏,早已被彻底遗弃。
暂时安全。
但这个安全是脆弱的。
“镜之凝视”
的标记如同悬顶之剑,罗鸣的爪牙,或者官方的搜捕队,随时可能循迹而来。
他必须尽快处理伤势,至少……要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右臂骨折,多处软组织撕裂,内腑受创不轻,最麻烦的是左眼,完全失去了感知,仿佛那里只剩下一个空洞。
力量十不存一,精神萎靡。
他从破碎的衣物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用牙齿和左手配合,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