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规矩。新君既已继位,若总来寻太后诉苦,传出去岂非让天下人笑话皇上仍是稚子心性?
曹正淳捻着兰花指,语调轻柔却字字如针。
放肆!
太后拍案而起,鎏金护甲在案几上划出刺耳声响。
太后谬赞了。
曹正淳从容啜饮着御茶,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你这乱臣贼子!可还知纲常伦理!
太后年事已高,动怒伤身。若有个闪失,皇上该多伤心哪。曹正淳搁下茶盏,阴鸷的目光扫过太后面容: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皇上那点心思瞒不过咱家。奉劝您别再存什么痴心妄想。
他缓步踱至殿中,锦缎蟒袍在地砖上窸窣作响:如今 里外都是厂卫的人,京畿方圆更有十大营铁骑镇守。皇上但凡有异动......话音戛然而止,只余一声阴冷笑意。
你敢谋害君王?!
咱家可什么都没说。只是提醒太后,您和皇上身边处处都是东厂耳目,行事前......曹正淳突然掐断话头,指尖捏碎的茶叶簌簌落在地上。
太后踉跄跌坐回凤座,满头珠翠剧烈摇晃。方才还威严万端的面容,此刻竟呈现出灰败之色。
望太后善自珍重,毕竟皇上还需要您这把保护伞呢。曹正淳甩着拂尘转身离去,猩红披风在殿门划出刺目的弧线。
督主,您要的雨前龙井。
小太监捧着描金漆盒趋步上前。
机灵。
曹正淳掂了掂贡茶,忽然反手将整盒茶叶倾倒在汉白玉阶下。上等芽尖混入尘土,被他一脚碾过。
给本督盯紧慈宁宫。半只苍蝇飞出去,都要你们提头来见!
谨遵督主钧令!
数十名番子齐声应答,刀鞘碰撞声惊起飞檐上的铜铃。
......
同一时刻,西厂后苑。
雨化田白衣如雪,三尺青锋垂指地面。忽有枫叶飘落,但见寒光乍现,漫天红叶顿时化作齑粉纷扬。
恭喜督主剑意大成。
马进良自廊柱后转出,抱拳行礼。
雨化田将长剑归鞘,缓步来到石桌旁落座。
“督主,刚收到消息,皇上召您入宫议事。”马进良恭敬地奉上热茶,低声禀报。
“召我入宫?”雨化田端起茶盏,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来皇上终于坐不住了。”
作为西厂督主,他对宫中局势了如指掌。皇帝身边早已遍布东厂耳目,甚至连养心殿的旨意都难以传出。这种境地,皇帝除了召见他寻求转机,别无选择。
雨化田心中暗忖,若换作是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皇上此时召我,无非是想借西厂之力制衡东厂,可惜……”他微微摇头,“可惜他被困深宫,难窥全局。”
“督主,那是否 ?”马进良问道。
“自然要去。”雨化田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皇上既存希望,臣子岂能令他失望?”
“备轿。”他随手将佩剑抛给马进良,起身吩咐。
“遵命。”
很快,一顶华贵的轿辇在众多西厂精锐的簇拥下,浩浩荡荡驶向皇宫。抵达宫门时,守卫的番子纷纷跪伏行礼,目送轿辇长驱直入。这般排场,不知情者还以为是天子御驾。
轿辇畅通无阻地行至养心殿前。
“督主,到了。”侍卫恭敬禀报。
雨化田淡然应声,迈步下轿。目光扫过四周的东厂守卫,他神色漠然,径直朝殿内走去。西厂番子迅速接管殿门守卫,而东厂众人则默默退至一旁,无人敢有异议。
殿内,一道瘦削身影匆匆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