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佑”的界面出现了一幕美得让人忘记呼吸的景象:节点串联成线,线织成面,海面上浮起一张薄薄的光幕,沿岸千里,从辽远的港到安静的小湾都在那光下安睡。渔船穿过光幕而不受阻,航标在光幕里闪烁不刺眼。屏幕前的人们不自觉屏住了气,像怕自己呼吸大了,会把这幅图吹散。
“山海一体,方能久安。”这句话在十几万条评论里被不停提起,又不知不觉地被人写在当夜的日记、手机备忘录、孩子的作文本扉页。人心有了句子,事便有了谱。
他俯下身,贴着海飞行,去看每一个刚出生的节点。他看见丙级的礁盘节点在夜潮里像一盏小油灯,故意把光收小,免得惊了鱼;看见乙级的渔港节点把光放在更高的地方,像举起灯笼的老人,给迟归的人指路;看见甲级的航道节点在风停时轻轻推一把风,在浪起时安安按一把浪,做的都是“举轻若重”的活。
他给每一个节点落了印,印上“守望”的篆。篆在海水里看不见,却在《河图》里亮得清清楚楚。印完,他仰头长吟一声,那一声没有震慑的锋,只是告诉海:“我来了,也在。”
远处,港群里忽然百船同鸣。不是整齐划一的号令,而是各自回应的温柔。有人在甲板上按了一枚“护海”的按钮,有人把一只刚修好的海灯点亮,有人在码头边用粉笔写下“护这片海”。这些动作被《河图》一一记住,化作供养,铺在他今夜写成的网下,如同在新床上铺一层干净的褥。
他再一次抬眼望向外海。云仍在低走,巨翼的影子没有再露头,仿佛那一瞬是他的错觉。可他知道,不会是错觉——那影里有风有水的古老对抗,有一门来自远古的“上举之术”,与他方才按下的“止”暗暗较劲。或许是鲲鹏,或许不是;不必此刻分辨。
“海沟追羽,明日再会。”他在心底轻轻说。
最后一笔,他把收在身侧的“黑鳞封囊”安置在一处隐秘的水府旁。不是藏,而是放。让它在秩序的旁边冷冷看一夜,也让秩序在它的旁边温温走一夜。或许,到了明日清晨,它会多吐出一丝它的身世。
风收,浪歇。张浩在海上划出一道宽阔的弧,雷在角间极轻地鸣了一下,像在夜里敲了更。山海一体的光幕在他身后缓缓呼吸,如同一张新铺开的宣纸,在清晨到来之前,等他落下下一章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