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老那不算精细、却足够及时的草药敷治和粗茶淡饭的喂养下,五天后,宁寒终于能够勉强支撑着,颤巍巍地从那张硬板床上坐起,然后,扶着墙壁,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挪地下了地。
双脚触及冰冷而坚实的地面时,一股虚弱感夹杂着伤口被牵动的刺痛瞬间袭来,让他眼前微微发黑,不得不紧紧抓住床沿,大口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依旧缠着不少干净的布条,掩盖着下面纵横交错的伤口和淤青,动一动,便传来阵阵钝痛和痒意,那是伤口在缓慢愈合的迹象。
这五天,对他而言,既是身体的煎熬,也是心灵的酷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每一分每一秒,脑海中都不受控制地反复闪现青林城冲天的火光、家主宁和祥决绝的背影、师父韩琛掷出丹药时的怒吼、七长老宁和远被一脚踹飞喷出的血雾……还有父母最后那声“寒儿,活下去!”的嘶喊。仇恨如同毒焰,日夜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几欲疯狂。
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忍耐。他如今是“小白”,一个失去记忆、侥幸被救的落魄少年。他不能流露出任何与这身份不符的情绪,更不能让人察觉到那深藏在骨髓里的恨意与急于恢复力量、复仇雪耻的迫切。
木老每日都会来看他几次,换药,送饭,话不多,只是默默观察着他的恢复情况。宁寒能感觉到,木老那双看似平和的眼睛背后,藏着审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每次木老问起他是否想起什么,或是谈及外界的事情,他都只是茫然地摇头,或是以头痛搪塞过去。
总是这样被人照顾着,宁寒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寄人篱下的不安和羞愧。他宁寒,何曾如此无力过?即便前世身为普通人,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如同废人一样需要他人端茶送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宁寒看着窗外洒进的阳光,心中暗道,“必须尽快恢复,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最微末的杂役,也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不能白白受人恩惠。”
于是,在感觉双腿终于有了一丝力气后,他扶着墙壁,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挪出了那间小屋。
屋外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同样简陋,晾晒着一些普通的草药,角落里堆着柴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炊烟和食物混合的味道。他循着味道和隐约的说话声,艰难地挪到了旁边一间稍大些的、冒着袅袅青烟的屋子前——这里便是木老负责的那个小伙房。
伙房门口挂着半截旧布帘,宁寒掀开布帘,一股更浓郁的热气夹杂着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只见灶台里柴火正旺,大铁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着什么东西。几个穿着粗布衣裙、腰间系着围裙的大婶大妈正围坐在一个小木桌旁,一边手脚麻利地摘着野菜,清洗着土豆,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笑着。
宁寒的出现,让热闹的伙房瞬间安静了一下。几位大婶大妈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脸色苍白、身上还带着伤的少年。
一个面相和善、体型微胖的大婶最先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菜篮子,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哎呦,你就是木老前几天捡回来的那个孩子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