粹的喜悦,不是彻底的释然,更像是一束寒潭深处的冰晶,在熔岩表面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晓得了。” 唐启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竟然清晰地压过了下方广场上震耳欲聋的声浪,传入了年轻军官的耳中。
那语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事。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轻轻摆了摆那只还在挥动的手,示意军官可以退下。
军官眼中的狂热稍稍冷却了一些,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所替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脚跟并拢,敬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转身,带着满腹的兴奋与一丝莫名的凉意,悄无声息地退回到那片厚重的、隔绝内外喧嚣的门帘之后。
阳台上,再次只剩下唐启一人,面对着下方无边的欢腾与头顶变幻莫测的夜空。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瑕,如同最高明的匠人打磨出的玉石,温润而光辉。然而,在那张完美面具的深处,在他灵魂最幽暗的角落,一种冰冷的、沉淀了百年的东西,正在无声地沸腾、翻涌。
那是属于穿越者唐启的、刻骨铭心的记忆:旅顺口堆积如山的同胞尸骸,南京城下三十万冤魂的哭嚎,731部队那散发着福尔马林气味的罪恶实验室……这些记忆,如同深埋在冰川下的熔岩,从未因他如今的身份和这场胜利而真正冷却。
它们被暂时压制,被这举国欢庆的浪潮所掩盖,但从未消失。此刻,在灵魂深处,它们正发出低沉的咆哮。
下方广场上,那代表着新生与喜悦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而唐启挺立的身姿,在漫天烟火的明灭中,如同一柄刚刚出鞘、饮饱了仇敌之血,却依旧渴望着更深切清算的绝世利刃,散发着无声的威严和令人心悸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