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压下翻涌的心绪,但那股滚烫的洪流依旧在四肢百骸里奔涌不息。
他再次看向那份电报,目光落在“艇体轻微受损,无人员伤亡”
那行字上,心头那块巨石才稍稍松动了一点。
活着回来就好,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
他深知,这条看似简短捷报的背后,是难以想象的凶险与压力,是钢铁意志与冰冷深海的搏斗。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那艘静卧在两百米深水下的钢铁巨鲸,在敌舰爆炸的火光映照下,无声地滑向更深邃的黑暗。
他几乎能听到深水炸弹在远处沉闷的爆炸声,能感受到艇壳在冲击波下出的呻吟,能想象声呐兵紧贴耳机、在刺耳噪音中捕捉敌人动向时额头渗出的冷汗。
“回电!”
唐启的声音斩钉截铁,“命令115号艇,务必安全返航!
全体艇员,记特等功!
给陈海嘉奖令!
还有,通知所有参与‘绞索’计划的潜艇部队,以115号艇战例为榜样,扩大战果!
给老子狠狠地勒紧这根绞索!
勒断小鬼子的脖子!”
“是!”
林瀚挺直胸膛,大声应道,转身就要冲出去执行命令。
“等等!”
唐启又叫住了他,眼神变得无比深邃锐利,如同鹰隼盯着猎物,“‘摩耶’被炸沉在自家门口,这巴掌太响了。
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一定会疯狂报复,手段可能出我们的想象…特别要提醒南方沿海,还有东北前线,加强戒备。
那些畜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想起了原本历史轨迹中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
历史的惯性巨大而残酷,他这只穿越的蝴蝶,扇动的翅膀能否真正改变那滔天的血浪?他不敢细想,但必须全力以赴去阻止。
林瀚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被一种沉重的肃穆取代。
他用力地点点头:“明白了,唐先生!
我马上去办!”
时间倒流回十几个小时前,对马海峡那被浓得化不开的海雾笼罩的冰冷海域。
“蛟龙-115”
号潜艇,像一条真正的深海蛟龙,悄无声息地悬停在6o米的作战深度。
艇内,红色的战斗警报灯光将狭小的空间渲染得如同地狱熔炉的入口,光线昏暗、压抑,空气黏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混合着汗水、机油、食物残渣和人体排泄物的复杂气味,刺鼻却又让人麻木。
只有艇壳外海水低沉的压迫声,以及艇内通风系统持续不断、单调得令人昏昏欲睡的嗡鸣,构成了这水下世界永恒的背景音。
声呐战位,声呐兵小李,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四川娃子,戴着硕大的耳机,整个人几乎蜷缩在设备前,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汇成小溪,顺着鬓角流下,滴落在硬邦邦的军装领口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的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双耳之中,试图从那片由无数海洋噪音织成的、混沌的声学帷幕上,剥离出有价值的信号。
耳机里,充斥着海水冲刷艇壳的沙沙声、远处鱼群的啾鸣、洋流涌动的低沉呜咽……如同一个嘈杂无序的巨大集市。
突然,小李的身体猛地绷紧了!
他捕捉到了!
在那片混沌的背景噪音深处,一个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的“噗……噗……噗……”
的节奏,像一颗濒死的心脏在顽强地搏动。
那声音是如此之低,如此之慢,却带着一种工业时代钢铁巨兽特有的沉重质感。
他屏住呼吸,调动起全部的经验和直觉,仔细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