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旋涡。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横冲直撞的巨兽般的身影,忍受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气味和噪音的轰炸,艰难地在人流中穿行。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在形形色色的异族面孔中急切地搜寻着。
同族!哪怕一个也好!
他穿过几条更为狭窄、污水横流、堆满垃圾的巷子,忍受着角落里那些散发着恶臭、形态如同巨大鼻涕虫的“清道夫”生物蠕动吞噬垃圾的黏腻声响。终于,在一条相对僻静、弥漫着一股劣质茶叶和陈年油脂混合气味的小街拐角,他看到了!
一个小小的、用几根歪斜木棍和破旧油毡布勉强搭起的茶棚。几张缺胳膊少腿的矮凳。茶棚里,坐着两三个身影。虽然他们同样穿着破烂的、几乎看不出原色的麻布短褂,头发花白枯槁,脸上刻满了风霜和麻木的沟壑,但那份属于人族的轮廓和气息,在张诚君眼中,如同漆黑夜幕中的孤灯般醒目!
尤其是坐在最里面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凳子上,背对着街道的一个佝偻背影。那老人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签,正全神贯注地在一个小炭炉上熬煮的糖稀锅里搅动着。他动作缓慢而专注,手腕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转动。随着他手腕的抖动,琥珀色的糖稀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拉出细长晶莹的丝线,灵巧无比地在一块冰凉的石板上勾勒、缠绕。
张诚君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激动瞬间冲上鼻尖。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迈步走了过去,高大的岩鳞族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感挤进了小小的茶棚。
他的到来,如同巨石投入死水。茶棚里那两三个枯坐的老者身体明显一僵,原本就低垂的头颅埋得更深,几乎要缩进肩膀里,握着粗陶茶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空气中弥漫的劣质茶沫的苦涩味,似乎瞬间变得更加浓郁刺鼻。
张诚君径直走到最里面,在那位正在专注熬糖画的佝偻老者旁边唯一空着的破凳子前停下。凳子矮小,与他此刻伪装的高大岩鳞族身形极不协调。他故意重重地坐下,凳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模仿着岩鳞族那种粗嘎的嗓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口吻,对着那熬糖画的老人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茶棚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喂,老东西!手艺不错嘛!给大爷我画个你们人族以前最威风的样子来看看!” 他故意将“人族”两个字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嘲弄意味。
熬糖画的老人手腕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抖,一滴滚烫的糖稀险些滴落。他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被岁月风干的老树皮般的脸。浑浊的眼珠蒙着一层灰翳,仿佛已经看尽了世间所有的悲凉。他看向张诚君(或者说,看向这个“岩鳞族”),眼神空洞,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麻木和认命。
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威风?呵…” 一声短促而苍凉的嗤笑,带着无尽的苦涩,“…那都是…老黄历喽…惹祸的根子…画不得…画不得哟…” 他摇着头,布满老年斑的手却依旧稳稳地控制着竹签,糖稀流下的线条依旧平稳流畅,在石板上飞快地勾勒出一个轮廓——那是一个身披简陋兽皮、手持粗糙石斧、仰天咆哮的原始人形。线条粗犷,姿态狂野,透着一股蛮荒时代的凶悍。
“哦?老黄历?惹祸的根子?” 张诚君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岩鳞族标志性的、带着残忍意味的狞笑,粗糙布满鳞片的手指在粗糙的石板桌面上不耐烦地敲击着,发出“笃笃”的闷响,“说来听听!大爷我今天心情好,想听听你们这些两脚泥巴种当年是怎么作死的!说得好了,这糖…” 他用下巴指了指那刚成型的糖人,“…大爷我买了!”
“咳咳…” 旁边一个一直低头佝偻着背、如同风干核桃般的老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枯瘦的肩膀耸动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他抬起浑浊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