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的涟漪尚未完全平复,空气中仍残留着穿越界限的微弱灼热感,仿佛本能寺那场大火的余温,跨越了时空的阻隔,悄然渗透进了本丸宁静的结界。
本丸的黎明被一种异样的寂静笼罩着,连最勤奋的麻雀都噤了声,万叶樱飘落的花瓣轨迹都带着一丝迟滞与沉重,仿佛整个空间都在为刚刚结束的那场惊心动魄、见证历史转折的时空远征默哀。
压切长谷部站在庭院中央,晨光将他深色内番服的身影拉得细长。
他站得笔直,如同他刀鞘的线条一般刚硬不屈。
紫藤色的眼眸低垂,凝视着手中摊开的刀帐。
但若有心人细看,便能现他握着卷轴边缘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缺乏血色的白,眼底沉淀着连日鏖战留下的青黑,以及某种更深沉、更灼人的东西。
他刚从本能寺归来。
身体的疲惫尚可恢复,但灵魂的震荡远未平息。
那冲天的火光,信长公最后狂放的“人间五十年”
咏唱,森兰丸决绝的背影,以及烈焰吞噬梁柱的爆裂声……这一切如同滚烫的岩浆,依旧在他颅腔内奔流不息。
他对织田信长的情感是一团纠缠了畏惧、憎厌、扭曲的忠诚与最终时刻难以言喻的震撼的乱麻,如今被那场大火烧成了更复杂、更痛苦的灰烬。
但他不能倒下。
在审神者玖兰蒂娜与部分核心战力尚未从时空震荡中完全恢复的此刻,他被赋予了“总务长”
的职责。
他必须用绝对的秩序与效率,将这刚刚经历剧痛、人心浮动的本丸重新锚定。
“点名。”
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晨雾的冷硬质感。
“一期一振。”
“在。”
水蓝色的太刀微微颔,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难以抹去的倦意。
“烛台切光忠。”
“在此。”
独眼的太刀应声道,努力维持着潇洒的姿态,但眼底的阴影泄露了他的疲惫。
“药研藤四郎。”
“嗯。”
短刀少年推了推眼镜,回答简洁,紧抿的嘴唇和锐利的眼神是他对抗内部纷乱情绪的外壳。
“加州清光。”
“……嗨。”
打刀少年应得有些勉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精心保养的指甲。
“大和守安定。”
“……在。”
回应轻飘得如同叹息,眼神空茫地望向虚空。
队列末尾,不动行光靠在一根廊柱上,脸色苍白,目光涣散。
他曾是信长的爱刀之一。
本能寺的冲击对他而言尤为直接和残忍。
药研藤四郎站在他不远处,虽非兄弟,但作为本丸中较为沉稳的短刀,他默默关注着不动行光的状态,准备在需要时提供支持。
每一个名字被念出,都像轻轻触碰一下尚未结痂的伤口。
压切长谷部清晰地记得他们每一振在本能寺战场上的姿态。
他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入冰封的湖面之下。
廊下,夏尔·凡多姆海恩端坐着,如同一尊精心雕琢的西洋人偶。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晨礼服,与周遭的和风庭院形成突兀而和谐的对比。
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冷静地观察着庭院中的一切,包括压切长谷部那看似无懈可击、实则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般的状态。
他看得出这位刀剑男士正在用近乎自毁的严苛律己来维持表象的平静。
这种将巨大创伤转化为冰冷效率的模式,他并不陌生。
就在压切长谷部即将念完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时——
“咔咔!
咔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