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所虑极是。此物闻所未闻,全凭洋人一张嘴。工期如此之短,更恐有偷工减料之嫌。此楼若立,关乎数百口身家性命,岂能儿戏?”他们这类靠经验和祖传技艺吃饭的匠人,对陌生的“科学”有着本能的警惕。
篾匠李老蔫则蹲在角落,闷头抽着旱烟,脸上没什么兴奋,只有深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拆墙…那豁开的口子,在他眼里不是希望之门,而是一个巨大的、灌满冷风的破洞。安全感,那点用寨墙艰难围拢起来的安全感,仿佛正随着那堵即将消失的土墙一起崩塌。他不在乎什么新楼洋茅房,他只想要一堵厚实的墙,把自己和外面那个吃人的世界隔开。
绣娘秦三娘的心思则更细密些。她看着图样上那小小的八平米、十二平米格子,再想想自家五口人挤着的窝棚,新居的吸引力毋庸置疑。但她更关心的是:“陈掌柜,刘先生,这派工…男女皆须参与。那…那安养棚里的娃娃和白天的老人照料…还有学堂…”
刘老师立刻回应:“秦娘子问得好。维持运转之必要人手,工务组会精确核定,确保安养、学堂、防疫、巡夜、后勤等不受影响。其余劳力,方投入建楼。此乃寨子头等大事,关乎长远生计,望诸位体谅,共克时艰!”
陈掌柜更是大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此楼若成,城寨便有了扎根立足、自给自足之基!拆墙建楼期间,防卫更会加倍小心!印兵巡逻加倍,了望哨增岗!安全无虞!图纸、洋灰、钢筋、监工技师,皆由我重金自港岛聘来!尔等只需按图、按要求,下死力去做!工分簿在此,未来新居亦在此!何去何从,尔等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