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在船首斜桅旁,左手五指张开按在罗经柜玻璃罩上,仿佛要把北极星掐进黄铜刻度盘。他的右臂挥向西南,袖口露出汉堡妓院烫的船锚刺青。
“右满舵!松前桅支索!”
“抢风调向——升顶帆!该死的,让那些绣花布吃满风!”
他的每个词都像鱼叉倒钩般钉进水手脊椎。四个男人蹿上缆绳,帆布展开时的轰鸣盖过了蒸汽机残喘。苏绣真丝帆吸饱了晚霞,孔雀尾羽在桅杆间绷成金色弓弦。
二副用靴尖踢开绞盘锁扣,铁链坠地的声响让厨子的汤锅在舱口晃出涟漪。
“收尾帆!稳住舵轮!”
荷兰籍水手扬恩吐出嚼了半日的烟草,黑汁顺着纵帆蜻蜓翅纹的脉络往下爬。他拽紧帆脚索时,听见蒸汽管在甲板下发出肠鸣般的哀嚎。
船长在船尾刚切开发霉的柠檬,刀刃还插在木纹里。了望铃响第三声时,他已扯下绣金边的船长帽砸向舵手。
“降小艇!拿我的钢叉!”
他的声音像缆绳崩断。六个男人跟着他跃过栏杆,靴底在柚木甲板上刮出火药味。他踹开小艇防雨布的动作,让人想起十年前他在爪哇岛踹开总督府大门的那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