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的到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刚刚下定决心的深潭,激起千层诡谲的波澜。陈默(李世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心念电转。
“负荆请罪?”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心中警铃大作。这太反常了!以魏征的刚直(或者说对李建成的死忠)和今日朝堂上被自己当众驳斥的难堪,他绝无可能真心来请罪。是李建成的新计策?试探虚实?还是想离间他与心腹?
“引他去偏殿。”陈默(李世民)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孤,单独见他。”
偏殿内,气氛比承乾殿更添几分诡异。魏征走了进来,衣冠整齐,神情复杂,眼神深处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哪里有一丝一毫“负荆”的狼狈?他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声音却依旧带着那股子耿介之气:“殿下,今日朝堂之上,臣言语失当,特来向殿下请罪。然臣之所言,句句出自肺腑,为社稷长远计,望殿下明察秋毫,体察臣之苦心。”
陈默(李世民)端坐上首,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目光平静地看着魏征:“魏大夫心系社稷,孤自然知晓。然大夫所谓‘功高震主’、‘天策府权柄过重,非国家之福’,孤实难苟同。人才为国所用,集思广益,共襄盛世,何罪之有?莫非魏大夫以为,只有庸才充斥朝堂,尸位素餐,天下方能太平?此等道理,恕孤愚钝,难以理解。” 他语气平淡,却句句直指核心,毫不退让,同时也在仔细观察魏征的反应。
魏征眉头微蹙,显然对秦王今日迥异于往常的犀利言辞风格感到诧异和不适,但他并未退缩,依旧引经据典,试图辩驳。两人你来我往,言语交锋不断。魏征的“请罪”更像是一场立场坚定的辩论,其核心目的,依旧是观察这位“性情微变”的秦王。
这场充满试探与戒备的对话持续了约莫一刻钟,最终在一种心照不宣的僵持中结束。魏征行礼告退,背影依旧挺直,带着一股不屈的执拗。
魏征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股温婉清雅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长孙王妃(长孙无垢)带着贴身侍女云香,端着一只精致的青瓷碗,步履轻盈地步入偏殿。她身着一袭素雅的月白宫装,乌发如云,只簪一支简单的玉簪,气质温婉如空谷幽兰。她挥手示意云香退下,亲自将那只还氤氲着热气的青瓷碗轻轻放在李世民面前的案几上。
“二郎,”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琴弦,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今日朝堂凶险,劳心费力,辛苦你了。方才…可是魏洗马?他来意为何?”她清澈如水的眼眸落在李世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变得柔和而私密。陈默(李世民)紧绷的心弦因这温柔的关怀而稍稍松弛。他端起那碗参汤,浓郁的参香混合着药材的微苦气息钻入鼻腔。或许是现代人喝热饮的习惯使然,他下意识地拿起碗边搁着的玉勺,伸向碗中,想要搅动散热。
就在玉勺的尖端即将触及琥珀色汤液的瞬间——
一只温热、柔软的手,轻轻覆上了他执着玉勺的手背。
陈默(李世民)的动作猛地一顿!
长孙氏的手温润细腻,指尖带着微凉。她并未用力,只是温柔地按住,声音如同羽毛般轻柔:“二郎,这参汤…需趁热喝才好,药力方足。搅动凉了,便失了效用。” 她的话语体贴自然,眼神也满是关切。
但这看似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和提醒,却如同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陈默的神经!李世民没有喝汤前搅拌的习惯?!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警铃狂响!是巧合?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顺从地放下了玉勺,挤出一个笑容:“还是观音婢(长孙氏小字)心细。” 他端起碗,凑到唇边,掩饰那一瞬间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