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皇家羽林军校场。
巨大的夯土演武场平铺开来,边缘矗立的旌旗在微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蟠龙纹样在阳光下依稀可辨。
李骁站在演武台旁,他身形不算魁梧,但站姿如松,带着边关风沙磨砺出的硬朗。
方才,他刚刚结束了对羽林军操练的点评,言辞简洁,却字字切中要害。
“阵列过于追求美观,小队之间缺乏战术协同。”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军官耳中。
“斥候与主阵脱节,传递消息必然迟滞,演练中未见应对突发状况的预案,这在真实的战场上,是要用命来填的。”
中郎将张宪,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强笑着反驳。
“李将军久在边关,自然熟知战阵凶险,然我羽林军肩负宿卫宫禁之责,仪容整肃,号令严明亦是根本,且看这甲胄之精良,兵刃之锋锐,岂是边军可比?“
李骁的目光扫过那些擦得锃亮的铠甲,淡淡道。
“甲胄兵刃,确是上品。只是再好的器械,也需善用之人,若临敌之际,阵型一冲即散,再利的刀,砍不到敌人身上,亦是枉然。”
张宪还要再辩,忽然校场入口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队威严的仪仗缓缓而入。
前导是十二名身材魁梧的金瓜武士,身着特制的明光铠,铠甲的边缘以金线描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们手持金瓜、钺斧,步伐沉重整齐,金属甲片相互碰撞,发出富有韵律的铿锵之声。
紧随其后的是八名掌扇宫女,身着鹅黄色窄袖襦裙,外罩半臂,裙裾曳地,手持巨大的孔雀羽扇。
她们步履轻盈,面容端庄,目不斜视。
仪仗的核心,是一辆由四匹纯白骏马拉动的金丝楠木辂车。
车厢宽阔,檐角微微上翘,雕琢着繁复的云龙纹样,车厢四角悬挂着金铃,随着车轮滚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车窗垂着深紫色的苏绣帘幕,上面用金线绣着精致的蟠龙图案,在秋日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队伍在校场中央稳稳停住。
一名身着深青色宦官常服的中年人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伸出一只手。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搭在了宦官的手臂上,随后,一个身着绛紫色圆领常服的身影缓缓探身而出。
来人约莫三十余岁,面容清瘦,眉宇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忧郁,正是当朝太子李亨。
他头戴普通的黑色幞头,腰束九环玉带,衣着看似朴素,但那绛紫色的衣料却是江南进贡的暗纹云锦,在光线下隐约可见精细的缠枝莲纹。
“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以张宪为首,所有的羽林军将士齐刷刷跪倒在地,高呼声震耳欲聋。
那声音整齐划一,显然是经过无数次演练的结果。
李骁和他带来的几名河西老兵反应慢了半拍。
边关的岁月,让他们对这套繁文缛节有些生疏。
但他们也迅速随众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与禁军迥异,但属于战场的硬朗气息。
“众卿平身。”
李亨的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谢恩起身,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李亨的目光在场中缓缓扫过,最终落在了李骁身上。
他缓步向前,宦官李辅国亦步亦趋地跟在侧后方,始终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你,就是李骁?”
李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