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沙尘,拍打着凉州城西旧校场营房的破败窗棂,呜咽如泣。
屋内,一盏孤灯摇曳,将李骁绷紧的侧影投在斑驳土墙上。
他正死死攥着一张纸,上面是弯弯曲曲的吐蕃文,旁边是老兵用炭笔写下的蝇头小楷译文。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无比震惊。
凉州刚刚夺回来,惨烈的屠杀尚未走远,居然还有人敢私通外族。
纵使再一次看到,依旧令人难以置信。
凉州城防换防时辰、粮仓具体位置、兵力空虚的哨卡,甚至还有一个位于西市深处的联络点,“金驼铃商栈”后院第三厢房。
冰冷的杀意,如同蛰伏在骨髓深处的毒蛇,缓缓昂起了头颅。
这不是普通的谍报,这是一份足以将凉州撕开一道致命裂口的钥匙。
李骁甚至可以想象,某个风雪交加的深夜,吐蕃精骑如鬼魅般沿着密信指引的薄弱点突入。
铁蹄踏碎这座河西重镇的安宁,火光冲天,踏碎繁华,血染长街。
功勋唾手可得。
这密信,也是撬动凉州权力格局最锋利的楔子。
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
这份密信,就是撬开凉州乃至河西权力格局最锋利的楔子。
但,楔子也能反噬。
李元昊,他的父亲,凉州别驾,那个在家族利益面前永远权衡利弊的男人,将密信交给他,无异于将刀子递到王氏和李承业手中。
他们会如何?
掩盖?
销毁?
甚至,反咬一口,将这泼天的“通敌”脏水,精准地泼在他这个“胡种庶子”的头上。
勾结吐蕃,构陷士绅,哪一条都足够将他碾得粉身碎骨,连带着他刚刚在在凉州挣扎出的一点根基,彻底化为齑粉。
至于河西节度使萧嵩?
那只老狐狸,只在乎平衡与权位。
他或许会震怒于吐蕃的渗透,但更可能借此机会,将凉州这潭水搅得更浑,顺手打压不听话的势力。
而李骁,很可能成为他平息豪强怒火、安抚吐蕃的牺牲品。
风险太大,收益渺茫。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腰间粗布包裹的横刀刀柄。入手冰凉,那粗糙的麻布下,是沉寂的“斩机”。
就在刚才,当他触碰到羊皮纸上残留的、属于高原的刺鼻气息时,刀柄似乎微微震颤了一下。
有时候,真的是太累了,自开始起程,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
但仍须不停的努力…………
包裹的布帛下,灰蒙蒙的雾气仿佛受到了刺激,无声地翻涌加剧,一股冰冷、纯粹、透过刀柄,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掌心,缠绕着他的神经。
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骨髓深处的饥渴嘶鸣,对鲜血,对杀戮,对那些异族气息的憎恶与吞噬欲。
李骁深吸一口气,那带着尘土和劣质灯油味道的空气,也无法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与灼热交织的狂澜。
他不能等,更不能赌。
“老兵。”
李骁声音低沉沙哑,在寂静的夜里却异常清晰。
角落里,如同融入阴影的独眼老兵,无声地踏前一步,那只浑浊却锐利的独眼,映着跳动的灯火。
“盯死‘金驼铃’,后院第三厢房,一只苍蝇飞进去,也要知道是公是母,何时进出。”
李骁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
“尤其注意,有无吐蕃口音,有无携带兵刃。”
老兵微微颔首,干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