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外面呼啸的寒风和冰雪,没有一丝留恋。
直到李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帘外,暖阁内压抑的气氛才稍稍松动。
“父亲!”
李承业再也忍不住,几步冲到李元昊面前,脸涨得通红。
“您怎么能……怎么能答应让那个贱种的名字上族谱,他算什么东西!还有那个卑贱的胡……”
“闭嘴!”
李元昊猛地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如刀,瞬间让李承业噤若寒蝉。
他烦躁地抚摸着茶盏,目光落在矮几上那份告身文书上,语气冰冷。
“你懂什么?一个虚名罢了,他若真能在吐蕃刀下活下来,修好烽燧,对我李家,对凉州,未必不是一步活棋,他若死了……”
他冷哼一声,没有说下去。
屏风后,传来王氏一声极轻的嗤笑。
她重新拿起那金算盘,纤长的手指带着一股狠劲,用力拨动金珠,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噼啪”声,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又像是在宣泄着无处安放的怒火。
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吐出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冰冷诅咒:“去吧,小杂种,好好修你的烽燧,待吐蕃的铁蹄踏过,把你和你那些破烂烽燧,一起踏成齑粉,正好省了我的心。”
沉重的厅门在李骁身后合拢,隔绝了里面炭火的暖光与檀香的气息,也隔绝了那几道复杂难言的目光。
门外,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凉州城特有的尘土和一丝远方的寒意。
李骁接过衣服翻身上马,动作牵动伤口,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他抓住缰绳,目光投向更远的方向,那里被城墙巨大的阴影彻底吞没,一片沉沉的黑暗。
夜风卷起街道上的尘土,打着旋扑向那黑暗深处。
“走。”
他一夹马腹。
马迈开步子,拖着一小队沉默的人影和几辆吱呀作响的破车,碾过凉州城冰冷光滑的石板路。
车轮的呻吟声和马蹄的哒哒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渐渐远去,最终被凉州城无边的夜色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