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粮,强弩,重箭,灌钢刀,火油,火镰!一人双马!”
陈七倒抽一口凉气。
李骁斩钉截铁。
“孙二狗,你打头!老蔫巴,居中掌盾!陈七,你带剩下的兄弟,给老子守好这大营!王铁头!”
他转向铁匠头子。
“连夜,给老子弄五十个‘火雷’出来!”
“老兵”李骁看向角落。
“这趟鬼门关,得您老给引条活路。”
他慢悠悠睁开那只浑浊的独眼,破锣嗓子挤出两个字:“鹰愁涧,有…小道。”
三天后,子时。
天地死寂,寒星冻在天上。
删丹军城西北角一处不起眼的营门悄没声地开了。
骑士们像融进了墨汁里,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
马蹄子裹着厚布,马嘴勒着嚼子,人嘴里叼着木棍子。
背上强弓劲弩,腰挎灌钢横刀,马鞍旁挂着鼓囊囊的箭袋和几个黑乎乎的陶罐。
李骁一马当先,那佝偻的身影像个贴着地皮飘的鬼影子,紧跟在后面。
北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拉肉似的。
队伍贴着黑水河结了冰的支流,在黑暗里往前摸,躲开吐蕃游骑常走的道。
老兵对这荒山野岭熟得像自家炕头,总能找到最隐蔽的石缝子、最瓷实的冰面。
白天,他们缩在风蚀岩洞或者背阴的山沟里,冻得骨头缝里都结冰碴子;晚上,借着星星月亮那点可怜光,沿着阿爷指点,几乎被雪埋了的“鹰愁涧”秘道,手脚并用地往前蹭。
这鬼路,险得让人腿肚子转筋。
一边是深不见底、黑水在底下鬼哭狼嚎的悬崖;另一边是溜光锃亮、挂着冰溜子的陡壁。
窄得跟羊肠子似的栈道早就烂透了,盖着厚厚的雪壳子。
战马吓得直打响鼻,死活不肯挪窝。
“下马!牵着走!”李骁压着嗓子下令。
翼青牙兵们悄没声地滚下马背,用布条蒙住马眼,小心翼翼地拽着缰绳,在镜子一样滑的冰面上一点点往前挪。
每一步都踩在阎王爷的门槛上,稍一打滑,连人带马就得栽进那无底洞里喂鱼。
寒风卷着雪沫子,抽得人睁不开眼。
李骁肩头的旧伤,在冻死人的寒气里,在持续的紧张下,疼得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扎,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汗把里衣浸透了又冻成冰壳子。
他死死咬住嘴里的木棍子,把痛哼憋回肚子里,右手一直按在腰间的“斩机”刀柄上,仿佛那冰冷的触感能给他续上半口气。
“趴下!”
前面探路的老兵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警告,整个人伏在了雪地上。
李骁立刻攥拳举手,身后整支队伍瞬间凝固,跟雪地里冻僵的石头似的。他顺着老兵指的方向望去。
风雪弥漫的前方隘口拐弯处,几点鬼火似的亮光在晃悠,隐隐约约传来吐蕃语的咕哝声和战马不安的响鼻。
一支约莫二十人的吐蕃巡逻队,正堵在必经的隘口避风。
空气瞬间绷得能弹棉花!
绕路?
时辰耽误不起!
硬闯?
立马就得露馅!
孙二狗眼里的凶光一闪,手已经摸向了背后的强弩。
老蔫巴像块石头,悄无声息地把包铁方盾挪到身前。
李骁眼神冰冷,脑子里转得飞快。
他扫了一眼隘口两边那盖着厚雪,近乎直上直下的陡坡,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粗布裹着的“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