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刺破铁灰色的云层,像一把沾血的钝刀,艰难地割开了断刃崖的黑暗。
风还在呜咽,卷着浓烈的焦糊、血腥和内脏破裂的恶臭,在烽燧残破的墙头打着旋。
尸体,层层叠叠,吐蕃人和唐军搅在一起,凝固的暗红和酱紫铺满了每一寸焦黑的土地。
断裂的矛杆、崩口的弯刀、撕裂的皮盾,像荒草般杂乱地插在尸堆里。
李骁背靠着半截烧塌的烽燧土柱,“斩机”横刀拄在身前,刀柄的绿松石蒙着一层厚厚的血痂和灰烬。
鲜血浸透了破烂的皮甲,顺着胳膊流到握刀的手上,又滴进身下的血泥。
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肺叶,带着血腥味的灼痛。左臂无力地垂着,被老蔫巴用撕下的敌军皮袍胡乱捆扎过。
孙二狗就歪在他脚边,一条腿怪异地扭曲着,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随着喘息往外冒血沫,人已经昏死过去。
老蔫巴蹲在旁边,用一块同样肮脏的破布死死按着伤口,浑浊的老眼布满血丝,脸上糊满血污和烟灰,只剩眼白是白的。
独眼老兵佝偻的身影在不远处一堆尸体旁,枯手翻检着什么,像一块沉默的墓碑。
还能喘气的兵,不到二十个。
个个带伤,像一群从地狱血池里捞出来的残破陶俑,眼神麻木地瘫在尸堆和瓦砾间。
烽燧还在,旗杆上那面残破的“唐”字旗,被烟熏火燎得只剩半幅,却依旧在凛冽的晨风中猎猎抖动。
就在这时,大地传来了沉闷的震动。
起初微弱,如同濒死的心跳。
迅速变得清晰、沉重、连绵不绝!
像无数面巨鼓在遥远的地平线下擂响!
东方的天际线,灰黄的地平线上,腾起一线烟尘。
烟尘之下,寒光闪烁,如同一条贴着地面奔涌的钢铁河流!
“援……援兵!”
一个靠在墙垛上,只剩半条胳膊的兵,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出来,声音沙哑破碎。
残存的守兵挣扎着抬头望去,麻木的眼中骤然爆发出狂喜和死里逃生的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淹没。
李骁用“斩机”撑着身体,艰难地站直了些。
他眯起被血糊住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钢铁洪流。
为首一骑,猩红的披风在晨光中如一面燃烧的旗帜,正是旅帅赵冲!
三百具装精骑!
人马皆披厚重的明光甲,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刺目的光。
骑士们手中的长槊放平,槊尖汇成一片死亡森林,随着战马奔腾起伏,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撕裂清晨的寒风,朝着烽燧下尚未完全从混乱和恐慌中组织起来的吐蕃残兵,狠狠撞了过去!
没有呐喊,只有铁蹄踏碎大地的轰鸣,只有铠甲撞击摩擦的铿锵!
这是沉默的、纯粹的、钢铁与血肉的碾压!
轰!
钢铁洪流狠狠楔入了吐蕃人仓促集结,还带着昨夜大火惊魂的队伍。
长槊轻易捅穿了锁子甲和冷锻甲,带出大蓬的血雨和破碎的内脏。
沉重的马蹄无情地践踏着倒地的躯体,骨骼碎裂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惨嚎声中。
吐蕃人刚刚燃起的抵抗意志,在这毁灭性的冲击下瞬间崩溃。
他们惊恐地尖叫,丢下武器,像被狼群驱赶的羊群,向着后方谷地亡命奔逃。
赵冲一马当先,手中沉重的马槊每一次挥击都带走一条甚至数条性命。
他猩红的披风被敌人的血染得更深。
他看也没看那些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