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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王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打破了沉寂,也驱散了家将带来的那丝诡异气氛。
“妖刀,妖人,就算他真得了些邪门歪道又如何。”
她走回矮榻,并未坐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家将,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与算计。
“王法昭昭,乾坤朗朗!他李骁披着大唐的甲胄,吃着大唐的军粮,就得受大唐军法的管束,是兵,就得听令,听令,就得去打仗,打仗就会死人。”
王氏嘴角勾起一个淬毒般的弧度,眼中寒光闪烁。
“可是要死人的,而且,最容易死无全尸!”
她走到书案旁,案上笔墨纸砚皆是上品。
她拿起一支紫檀狼毫,蘸饱了浓黑的松烟墨,在一张坚韧的素白绵绢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笔锋凌厉,字字如刀。
写毕,她打开案头一个精巧的紫檀木锦盒,取出一枚通体碧绿,刻着繁复“太原王氏”螭龙纹的玉印。
揭开印泥盒,她将玉印在鲜红的朱砂印泥上重重一按,然后,如同盖下命运的审判,将玉印压在了笺纸的落款处。
“虎将何在!”
王氏的声音斩钉截铁。
“属下在!”
他精神一振,知道主母必有后手。
“你即刻赴赤水军大营,将此信亲手交给河西节度使萧嵩。”
王氏将那张墨迹未干,印痕鲜红的素笺递给家将,语气不容置疑。
“告诉他,凉州李氏主母王氏拜上。”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幽深。
“另附上此图。”
王氏又从案头抽出一卷精心绘制的河西走廊舆图,图上用不同颜色的朱砂详细标注着山川、关隘、驻军点,以及一些商道,水源信息。
“此乃我王氏商行耗费心血探得的最新吐蕃游骑动向图,尤其是烽燧附近!”
她的指尖重重地点在舆图上那处如同獠牙般突出,三面环崖的险恶标记上。
“据可靠线报,近日有吐蕃大股精锐集结于此,狼子野心昭然,意欲拔除我前沿哨卡,窥伺瓜州侧翼,此等军情,关乎瓜州安危,十万火急,务必请将军速速定夺,派得力干将,火速驰援。”
家将手接过那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素笺和舆图,瞬间明白了王氏借刀杀人的毒计。
那可是河西前线有名的绝地死地!
烽燧孤悬百丈断崖,三面绝壁,仅容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易守难攻,却也意味着一旦被围,插翅难逃,粮尽水绝,纵有通天本领也难逃覆灭。
历次吐蕃寇边,烽燧的守军几乎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主母这是要把李骁和他那支刚拼凑起来的新兵,直接塞进吐蕃人的绞肉机里。
“主母高明!”
家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快意,之前的恐惧被复仇的兴奋取代。
“属下明白,定将此‘心意’与‘军情’准确无误送达,让那杂种和他的妖刀,在吐蕃人的铁蹄下化为齑粉。”
王氏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片碍眼的尘埃:“去吧。”
李骁,她嘴角那抹残忍笑意微微上扬。
“他若真有通天本事,能从那鬼门关爬回来……”
她走到窗边,再次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冰冷如霜,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那本夫人,就亲自在凉州城门,为他披红挂彩,庆贺他这‘盖世奇功’!”
家将领命,将素笺舆图仔细收好,躬身深深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暖阁内重归寂静,檀香依旧袅袅